公西韞神色冷冷,語氣卻是淡然:“此事未及定論,只憑紫櫻一人供詞加以論斷難免有失偏頗。淑妃,你先起來罷。”
意貴妃察到帝王不悅,手中握著的帕子緊了緊,心中已是思量到他的心思。雖有不滿,她卻很快鎮定自如,緩聲道:“皇上所說極是。這婢子空口白舌之不能盡信,臣妾今日請皇上同六宮姐妹過來,并不是全然為了紫櫻供出云錦一事,而是,”她略頓了一頓,方道:“紫櫻不耐嬤嬤審問,還交待出自己與太監裴充做對食一事。”
這一驚非同小可,不僅皇帝同淑妃愕然,六宮嬪妃亦皆不由瞠目。璇妃率先耐不住出了聲:“對食?”她面上頓時顯出嫌惡之色,似乎這兩個字臟了她的金口,甚為鄙夷,“五代南漢宮廷中時出宮人結伴之象,乃至形成淫靡之風,禍亂朝政。我朝自開國以來便為太祖與章獻高皇后明令禁止,杜絕此風。可眼下宮里竟出了這樣的事,當真是晦氣難。”
淑妃亦覺胃里翻江倒海,但神智卻清明異常:“貴妃娘娘既紫櫻結與太監結成對食,敢問娘娘可有審出紫櫻是何時何地行此惡舉?”
意貴妃尚未答話,裴婕妤卻急聲道:“皇上,莫不是宮正司的人拷問不出東西,才編排了此等莫須有之事來應對。威威明治之下,有誰敢違皇天后土之儀,行此穢亂宮闈之事?”
璇妃看向她的眼神不滿而奇怪:“裴婕妤為何如此篤定宮正司便是虛詞詭說?紫櫻是璟元宮之人,淑妃娘娘尚未矢口否認,裴婕妤又何出此?”
意貴妃的目光輕輕掠過裴婕妤的臉龐。裴婕妤倏然一震,寒從心生,強顏笑了笑,應道:“嬪妾只是乍聞此事太過駭然,一時匪夷所思才口不擇,請皇上與姐姐們勿怪。”
宋湘寧掀起蓋碗的動作微微一滯,很快如初,徐徐放于桌面。木瓷相叩的聲音掩下了她的一絲明諦。
公西韞聽得此事,面色較聞云錦之害更顯不豫,眼中有寒意迸出:“淑妃所問也是朕心所疑,貴妃知道什么,但說無妨。”
意貴妃恭謹應聲,隨后道:“紫櫻從前本在冷宮當差,后來與尚膳監的太監裴充結成對食,經裴充疏絡關系,繼而進了尚宮局做了一名灑掃宮女,后來便被分進璟元宮服侍。”
淑妃聞直是皺眉,鄙夷不已,轉身向公西韞道:“皇上,紫櫻雖已在入璟元宮之前便行此茍且之事,臣妾卻也未免有管教不善之過。只是六局的姑姑與二十四衙門的掌事們難免亦有姑息養奸之錯,此番違逆宮規之事,皇上必要嚴懲,才能以儆效尤。”
公西韞并不直,只向意貴妃道:“貴妃,你是執掌六宮之人,此事本應由你受理。你今番意下如何?”
意貴妃頗有自愧之色,先俯身告了御下不嚴的罪過,而后才思忖著道:“容臣妾所思,紫櫻與裴充之事在宮里恐非孤例,只怕若細細論起,宮里各處都不乏此流風敗俗。依臣妾薄見,今日既已有此丑事抖出,為免宮里的人屢步后塵,當借此機會闔宮整治,重典除亂,以明宮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