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幾家不起眼的茶館里,多了幾個只喝白水、一坐就是一整天的“閑人”。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在賈瑯眼中,卻像一張張被拼接起來的地圖碎片,最終,清晰地勾勒出了一張覆蓋了整個榮國府區域的、巨大的監視之網。
他立刻意識到,賈政那次堪稱完美的應對,非但沒有化解危機,反而像一塊投入死水的巨石,將自己這頭潛伏在最深處的猛虎,從幕后推到了懸崖邊緣。
皇帝的眼睛,已經盯了上來。
賈瑯深知,戴權那樣的老狐貍,一旦起了疑心,便如附骨之疽,不將獵物撕碎,絕不罷休。
此刻,任何與榮國府的直接聯系,都可能暴露自己。
而藏匿和龜縮,更是下下之策,只會讓那條老辣的獵犬,更加興奮。
既然躲不過,那便不躲了。
賈瑯緩緩閉上了眼睛,當他再次睜開時,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已是一片冰冷的決絕。
賈瑯非但沒有切斷聯系,反而決定主動出擊,給戴權送上一個他“想找”的答案。
他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個完美的替罪羊身上――賈雨村。
此人與賈府關系匪淺,又素有鉆營之名,心機深沉,手段狠辣。
將他塑造成榮府背后那個運籌帷幄的“軍師”,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來人。”
一名心腹應聲而入,單膝跪地。
賈瑯并未下達任何與榮府有關的指令,他只是緩緩走到書案前,提起筆,在一張素雅的信箋上,迅速寫下數行字。
隨即,他將信紙折好,放入一個看似尋常的信封。
“你,以政老叔的名義,去一趟賈雨村的府上。”
賈瑯將信封遞了過去,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攪動風云的決絕。
“就說,政老叔偶讀前朝史書,對一則典故心生疑竇,特意寫信,向他這位門生請教學問。”
心腹接過信,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賈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記住,不必走什么密道。你就扮作榮府一個急于巴結上官的管事,找個最容易被人看見的后門,用最‘隱秘’的方式,將這封信送過去。”
心腹領命,轉身,如一道影子般悄然退下。
賈瑯獨自一人,緩緩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冷笑。
他交給心腹的那封信里,除了那些請教學問的客套話,在信紙的末尾處,用一種由西域傳來的、特制的墨水,額外寫下了一行僅在炭火的微弱烘烤下,才會顯形的淺褐色小字。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