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瑯的指令清晰、冷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魔力。
他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屠夫,在有條不紊地清理著自己的屠宰場。
秦可卿就這么呆呆地看著。
看著下人們用最快的速度清洗著地面,看著那片象征著賈珍權威崩塌的血污,被一點點抹去。
她的恐懼還在,但在這份極致的恐懼之上,卻悄然生出了一絲……敬畏。
還有一絲從未有過的,扭曲的安全感。
眼前這個男人,是魔鬼。
可這個魔鬼,似乎正在為她撐起一片天。
當房間里最后一絲血跡被清理干凈,只剩下淡淡的腥氣時,賈瑯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身上那股由殺伐果斷詞條帶來的沉凝氣場,像一座山,壓得秦可卿幾乎喘不過氣來。
“現在,輪到你了。”
賈瑯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
“第一條,繼續當你的受害者。你可以哭,可以怕,可以躲在我身后,把所有事都交給我。我會保你衣食無憂,性命無虞。但從今往后,你只是一個被圈養的金絲雀。”
“第二條路,”他頓了頓,聲音里透出一股森然的誘惑,“做這寧國府真正的女主人。從今晚起,與我一起,執掌這個家。所有不服的人,我們一起殺;所有不順的事,我們一起平。你,將是我最信任的同盟。”
這番話,像一道閃電,劈中了秦可卿內心最深處那片連她自己都未曾觸及的角落。
不甘與求生之火,被瞬間點燃。
她看著賈瑯那雙深邃的眼眸,那里沒有憐憫,沒有安慰,只有平等的審視與選擇。
賈瑯緩緩伸出手。
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臉頰。
秦可卿的身體猛地一僵。
一抹微涼的觸感傳來,他竟是從她的臉上,擦去了一點剛才無意中濺上的、已經快要凝固的血漬。
這個動作,成了壓垮她心理防線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眼中的恐懼、迷茫、猶豫,在這一刻盡數褪去,化為一片前所未有的堅定。
秦可卿的身體不再顫抖。
她緩緩站直了身子,對著賈瑯,斂衽、屈膝,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大禮,深深地拜了下去。
“夫君在上,”她的聲音不再顫抖,清冷而決絕,“從今往后,妾身秦氏,唯夫君之命是從。”
賈瑯看著她,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得到了他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盟友。
他轉身,脫下那件沾染了血腥與穢物的喜服,換上了一身干凈利落的玄色常服。
當他再次走出內室時,秦可卿依舊穿著那一身刺目的大紅嫁衣,只是臉上的神情,已從驚恐的羔羊,變成了追隨猛獸的雌獅,鎮定而肅殺。
兩人并肩,推開了房門。
門外,通往正廳的抄手游廊上,燈火通明。
寧國府大大小小的管事們,烏泱泱地跪了一地,鴉雀無聲。
在冰冷的夜風中,他們噤若寒蟬,不知所措。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