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領命而去,腳步聲在死寂的院落里顯得倉皇而急促,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婚房內的血腥氣,混雜著騷臭與酒臭,濃得幾乎化為實質。
燭火依舊在跳動,將墻壁上人影映照得如同鬼魅。
死寂。
秦可卿看著地上那攤人形爛肉,看著角落里昏死過去的周瑞家的,看著那滿地的狼藉,身體的顫抖終于達到了一個。
她的牙齒咯咯作響,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她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絲破碎的聲音,帶著哭腔。
“接……接下來……該怎么辦?”
滿府的人都會知道的。
公公被親生兒子打成了廢人,這是滔天的罪孽,是足以讓整個賈家都淪為笑柄的丑聞。
天一亮,他們就全完了。
賈瑯沒有回頭,也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在殺伐果斷詞條的加持下,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那股沸騰的殺意正在緩緩沉淀,轉化為一種更加冰冷、更加凝實的掌控力。
“怎么辦?”
他終于開口,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你以為,就算沒有今晚的事,這寧國府,這賈家,還能撐多久?”
秦可卿愣住了。
“外面看著風光,內里早就爛透了。賈珍在外橫行霸道,在內聚眾淫樂;下人們上行下效,偷雞摸狗,欺上瞞下。這艘船,早就千瘡百孔,正在一點點往下沉。”
賈瑯轉過身,目光如炬,直刺秦可卿的內心。
“對一艘快要沉沒的破船來說,縫縫補補毫無用處。唯一的生路,就是用最快的刀,把爛掉的木頭全都砍掉,再換上新的。”
他的話,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剖開了賈府那“鐘鳴鼎食之家”的華美外殼,露出了里面腐臭生蛆的內里。
秦可卿的顫抖,竟然奇跡般地止住了一瞬。
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話,也從未想過這些。
她只知道自己命運凄苦,卻不知這整個富貴榮華,都已是風中殘燭。
賈瑯不再多。
他用行動代替了解釋。
他的視線掃過屋里那幾個還跪在地上、抖成一團的下人。
“你,過來。”
他指著一個還算鎮定的仆婦,“把那個老東西的嘴堵死,手腳捆了,拖去柴房。沒有我的命令,不準給她一點水米。”
“你,還有你。”
他又指向兩個男仆,“把這灘東西……抬出去,丟進后院那口枯井里。記住,動靜小點。”
他稱呼賈珍為“這灘東西”。
那幾個下人如蒙大赦,又像是被抽空了魂魄的木偶,機械地爬起來,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按著賈瑯的吩咐開始處理現場。
很快,血腥的源頭被拖了出去。
“剩下的,把地上的血擦干凈。一點痕跡都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