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先生忽然想起什么:“我小時候聽家母說,織造府的閣樓是按‘天干地支’排的,左三柱對應的是‘丙’位,當年燒得最厲害的就是那片。”他從隨身的皮包里掏出張泛黃的老地圖,“這是我從舊貨市場淘來的,上面標著織造府的舊址,你們看這里——”
地圖上的博物館后院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標著個小小的“閣”字,位置恰好在老井西北方三十步遠的地方。沈皓明拿過尺子量了量,抬頭時眼里閃著光:“現在那里是片竹林,上個月翻修時還挖出過幾根燒焦的木柱。”
三人趕到博物館時,周館長已經讓人把竹林清了出來。夕陽斜斜地照在空地上,幾根黑黢黢的木柱立在那里,柱身上還能看見被火燎過的痕跡。林晚星蹲在第三根木柱旁,指尖撫過燒焦的木紋,忽然在離地三尺的地方摸到塊松動的石塊。
“在這里!”她喊了一聲,沈皓明趕緊找來工具,小心地把石塊撬開,里面露出個用油布裹著的物件,沉甸甸的,像是幾匹布料。
打開油布的瞬間,連見慣了珍品的周館長都倒吸了口涼氣——三匹云錦靜靜躺在里面,一匹是“孔雀羽織金”,藍綠的絲線里織著金線,在光下流轉著孔雀尾羽般的光澤;一匹是“妝花緞”,上面用五彩絲線繡著纏枝蓮,每朵花都有五種顏色,卻過渡得渾然天成;最絕的是第三匹,墨黑的底布上用金線銀線繡著“百子圖”,每個孩童的眉眼都清晰可見,衣袂飄飄的樣子,竟像是要從布上走下來。
“是‘江寧織造’的貢品!”周館長激動得聲音都在抖,“史書上說,這種‘孔雀羽’是用真孔雀毛混著絲線織的,一匹布要花三年功夫,民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
林晚星的目光卻落在第三匹云錦的邊角處——那里用銀線繡著個極小的柿子,蒂部的針腳和顧老先生馬甲上的如出一轍。她忽然想起蟬翼紙上的紋樣,伸手摸向柿子的背面,果然在布縫里摸到張折疊的紙條。
紙條是用云錦的邊角料做的,上面用炭筆寫著幾行字,字跡娟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丙戌年霜降,與姐妹們藏錦于此。柿熟時,線斷處,便是歸期。秀娥留字。”
“是林秀娥奶奶!”林晚星的眼眶一下子熱了,“丙戌年是民國三十五年,離她們藏錦已經過了九年,她肯定是回來找過,卻沒找到……”
顧老先生忽然指著“線斷處”三個字:“家母說過,當年織造府的繡娘們有個暗號,‘線斷’指的是每年霜降后第一個雨天,那時候藏東西的木柱會因為受潮而松動。”他看向沈皓明手里的云錦,“你們看這‘百子圖’的邊緣,是不是有處線松了?”
眾人湊近一看,果然在角落的孩童衣襟處發現根松動的銀線,輕輕一扯,竟帶出個極小的布包,里面裹著幾縷五彩絲線,線頭處都打著特殊的結,和“天宮繡譜”里“三疊繡”第三疊的針腳圖完全吻合。
“是‘魂線’!”林晚星想起紙條上的“三疊……魂”,“第一疊是思,用纏針繞出牽掛;第二疊是盼,用亂針織出念想;第三疊是魂,用這些五彩線繡出信念,就像這些云錦,哪怕藏在地下十幾年,依舊能在光下發亮。”
夕陽落山時,他們把云錦小心地收進博物館的恒溫柜里。顧老先生捧著母親的舊馬甲,忽然說:“家母總說,好的繡品是有魂的,你對它用心,它就會替你守著念想。現在看來,她沒說錯。”
回去的路上,車窗外的路燈次第亮起,把蘇州的街巷照得暖暖的。林晚星靠在沈皓明肩上,手里捏著那縷“魂線”,絲線在指尖流轉,帶著種溫潤的涼意,像極了奶奶當年握著她的手教她穿針時的溫度。
“下個月拍婚紗照時,”她忽然輕聲說,“我想在旗袍的下擺繡棵柿子樹,不用太顯眼,就幾枝,上面掛兩個小小的柿子。”
沈皓明握住她的手,指尖劃過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針留下的印記,像繡品上最細密的針腳。“再在柿子旁邊繡只小小的燕子,”他笑了,鏡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從雨里飛來的那種,落在枝頭上,像找到了家。”
車駛過沈記綢莊門口時,林晚星回頭看,二樓的燈還亮著,窗臺上擺著那盆她養了很久的山茶花,葉片上還沾著午后的雨珠,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知道,林秀娥奶奶的故事還沒結束,那些藏在針腳里的念想,那些繡在時光里的魂,會像這深秋的柿子,在霜打過的枝頭慢慢變紅,然后落在某個愿意接過針線的人手里,繼續在布上開出花來。
第二天一早,林晚星在賬簿的最后一頁寫下新的記錄,筆尖劃過紙面,留下清晰的字跡:“霜降后三日,見柿紅,知魂歸。”寫完,她拿起那縷“魂線”,穿進銀針,在宣紙上落下第一針——那是個小小的柿子蒂,針腳細密,像藏著無數個未完的故事。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木窗照在紙上,把墨跡曬得暖暖的,像極了當年繡娘們藏錦時,落在她們發間的那縷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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