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拄著紫檀木的拐杖,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巡視著自己的新宅,偶爾會“紆尊降貴”地走到藤墻邊,看看村民的勞作,目光掃過,那一些堆積如山的蟲干麻袋,和初具規模的藥圃時,眼底深處,會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光。
“豆豆姑娘,”一日,簫員外叫住了,正在藥圃查看蛇舌蘭長勢的豆豆,臉上帶著溫和卻疏離的笑意: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非你在此地勉力支撐,景軒又不在,我簫家這祖宅根基,怕是真要湮滅了。”
豆豆微微地躬身,不卑不亢:“簫員外重了。豆豆只是做了該做之事。”
“嗯,真的是一個明事理的孩子。”簫員外點點頭,拐杖點了一點藥圃里長勢喜人的草藥:
“這一些藥草,品相不錯,倒是個好營生。只是…”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關切”。
“這蟲干之物,終是粗鄙,難登大雅之堂。我簫家在府城有幾處糧行,若豆豆姑娘愿意,老夫可派人運些正經米糧過來,按市價…嗯,按平價給鄉親們,也好過日日以此物果腹。”
豆豆的心中冷笑。
平價?在這大災之年,簫家的平價,恐怕也是村民無法承受的天價!
這看似好意,實則是想用糧食掐住村民的命脈,進而掌控整個杏花村!
她面上不動聲色,淡然回道:“多謝員外好意。只是村民已習慣此物,且能自給自足,不敢再勞煩員外破費。”
簫員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許,他深深地看了豆豆一眼:
“也罷。豆豆姑娘有主見。”
他頓了一頓,目光投向遠處,王錘子正在調試的弩機:
“聽說那弩機,也是出自姑娘指點?倒是精巧。只是守村護院,終究是下策。老夫已修書與州府,明此地災情已穩,請官府派兵駐防,護佑一方平安。屆時,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也就不需要了。”
豆豆的心頭,警鈴大作!請官府駐防?這是要把杏花村重新納入官府的掌控!簫家是想借官府之力,名正順地,摘取她和村民們浴血守護的果實,甚至可能將藤墻、藥圃、蟲干之利,盡數收入囊中!
“官府?”豆豆的聲音冷了下來:
“不知員外可還記得,三個月前,張汝貞張侍郎,可是帶著兵部調令和數百精兵,要‘征糧’入村的!若非蟲潮突發,后果如何,員外當比豆豆更清楚!官府之兵,是護佑,還是催命?”
簫員外被噎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慍怒,但很快被掩飾過去,他干笑兩聲:
“此一時彼一時。張侍郎…那是誤會。老夫自有分寸。豆豆姑娘,好自為之。”說完,拄著拐杖,在隨從的簇擁下,轉身離去。
豆豆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簫家的回歸,帶來的不是庇護,而是更深的危機!
光幕上,救助值的攀升,似乎都變得滯澀了幾分。
更大的麻煩,接踵而至。
蟲干加工點,原本是村民最重要的食物來源。
可是自從簫家大宅落成,簫家帶來的那些仆役護衛們,仗著主家勢大,開始肆無忌憚了。
“喂!老東西!手腳麻利點!爺們兒等著下酒呢!”
一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簫家護衛頭目趙三,一腳踹翻了一個正在敲打蟲干的老漢,李老栓的籮筐。
黑乎乎的蟲干碎塊,撒了一地。
“你…你們…”李老栓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趙三說不出話來。
“你什么你?”趙三叉著腰,唾沫橫飛:
“你知道爺們兒是誰嗎?簫員外府上的!吃你們點蟲干,又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你們!趕緊的,給爺裝一袋子,要最干的!磨磨蹭蹭,小心吃鞭子!”
周圍的村民敢怒不敢。
王錘子提著鐵錘,就想沖上前去,被幾個相熟的漢子,死死地拉住:“錘子哥!忍忍!咱們惹不起啊!”
趙三得意洋洋,指揮著手下,如同土匪一般,強行從加工點上,扛走了一整袋上好的蟲干。
負責登記的婦人春娘,看著賬簿上被強行劃掉的數量,心疼得直掉眼淚。
藥圃那邊也不安寧。
王采薇正小心翼翼地娘,給幾株珍貴的蛇舌蘭幼苗澆水,一個穿著綢衫、油頭粉面的簫府管事,帶著兩個小廝,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
“哎呦,這草長得不錯嘛!”管事捏著嗓子,用扇子指指點點,
“我們老夫人這幾日心口疼,聽說你這兒有種什么…蛇舌蘭?專治這個?趕緊的,挖幾株最好的,連根帶土,送到府上去!動作快點!”
“不行!”王采薇急了,張開雙臂護住藥苗,“這是豆豆定下的救命的藥!還沒長成呢!不能挖!”
“嘿?給你臉不要臉?”管事三角眼一翻,厲聲道,
“簫員外家的老夫人要用,那是你們天大的福氣!挖!給我挖!連這一片土一起鏟了!我看誰敢攔!”
兩個小廝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住手!”一聲清冷的斷喝響起來。
豆豆帶著張莽和幾個民鞘軍士兵,快步走了過來。
她的目光冰冷地看著那個管事:“藥圃有藥圃的規矩。誰要用藥,拿工分來換。強取豪奪,壞我杏花村的規矩,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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