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巨墻投下的陰影里,賽豆豆將最后一捧碾碎的鹽晶,仔細灑在攤開的蟲尸上。
這些變異綠甲蟲的尸體,在烈日的暴曬和咸鹽的析出下,失去了猙獰的形態,變得干癟焦黑,散發出一種混合著咸腥,與奇異焦香的刺鼻氣味。
周圍,是熱火朝天的景象:
婦孺們用簡陋的石杵木槌,小心地將曬得酥脆的蟲尸,敲打成更易保存的碎塊;
漢子們則將這些碎塊,裝入用藤蔓纖維編織的、密不透風的厚實麻袋里,層層疊疊地碼放在,陰涼通風的棚子里面。
“豆豆姐,這…這玩意兒真能吃?”一個半大孩子狗剩,捏著鼻子,看著手里一塊黑乎乎的蟲干碎塊,小臉皺成一團。
豆豆直起身,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手腕上包扎的布條,滲出點點暗紅。
她拿起一小塊蟲干,毫不猶豫地放進嘴巴里,用力咀嚼起來。嘎嘣脆響中,一股濃烈的咸鮮味,混合著難以喻的蛋白質焦香,在她的口腔彌漫開來。
“是能活命的東西,毒不死人。”
她咽了下去,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比那樹皮草根,可是強了百倍!王嬸,記好了,每人每天定量,不許貪多!春娘姐,熬粥湯時,放幾塊進去,提鮮,也頂餓!”
“哎!好嘞!”負責登記的婦人連忙應聲。
光幕上,救助值隨著蟲干加工線的建立和穩定供應,正緩慢而堅定地爬升:+62、+63…
雖然離“豐饒空間”升級所需的龐大數字,還很遙遠,但是自己至少為這廢墟上的數千人,提供了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蛋白質保障。
就在這時候,一陣異樣的喧嘩聲,從村口方向傳來,打破了這緊張有序的勞作氣氛。
那喧嘩聲中,夾雜著難以置信的驚呼、壓抑的哭泣,還有一種…久別重逢的狂喜?
豆豆的心頭一緊。
她快步走向藤墻內側,那新搭建的簡陋了望臺。
王錘子已經站在上面了,他的臉色古怪,指著村口方向,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豆…豆丫頭…你看!”
豆豆攀上了望臺,順著王錘子指的方向望過去。
村口那一扇用粗壯藤蔓,和焦木捆扎而成的沉重寨門,此刻竟被從外面緩緩地推開了!
煙塵彌漫中,一支龐大的隊伍,出現在視野里。
打頭的,是數十名青衣短打、神情精悍的護衛,腰佩長刀,行動間,帶著訓練有素的肅殺之氣。
他們簇擁著幾輛寬大又華麗的馬車。
拉車的馬匹,膘肥體壯,毛色油亮,與杏花村那些瘦骨嶙峋、傷痕累累的馱馬,形成天壤之別。
最引人注目的,是隊伍中間,那一輛最為華貴的四輪馬車。
車簾掀開,一個身著錦緞長袍、面容清癯、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男子,在一個小廝的攙扶下,緩緩地走了下來。
他的右腿似乎有一些不便,落地時微微地踉蹌了一下,但是很快便站穩了身形,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眼前藤蔓纏繞、廢墟遍布的杏花村,眉頭微蹙,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審視和…一絲難以喻的復雜。
“爹…爹?!”一聲難以置信、帶著哭腔的嘶喊,從豆豆身后響起!
豆豆猛地回頭!
只見簫景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離了望臺,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他風塵仆仆,一身玄衣,沾滿塵土,顯然剛剛經歷長途跋涉,剛剛歸來。
此刻,他整個的人,如同被釘在了原地,俊美的臉上,血色褪盡,死死地盯著村口那個錦袍男子,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震驚、狂喜、痛苦和難以置信!
“景軒?你…你何時回來的?”豆豆驚問。
“剛剛。”簫景軒朝她點了一點頭。
然后他猛地推開身前擋路的村民,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下了了望臺,朝著村口狂奔而去!
“爹——!”那一聲呼喊,撕心裂肺,仿佛是穿透了整個廢墟!
豆豆的心沉了下去。
簫老爺!那個傳聞中,早已葬身火海、尸骨無存的簫老爺!竟然活著回來了!
而且,看這架勢,簫家…這是舉族歸來?!
接下來的日子,杏花村仿佛被投入了一塊巨石,平靜被徹底打破了。
簫家帶來的龐大力量,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運轉起來。
一車車嶄新的青磚灰瓦、上好的梁木、甚至還有帶著琉璃窗欞的門窗,源源不斷地從外界運入。
原本屬于簫家老宅、如今只剩斷壁殘垣的那一片焦土上,迅速被清理干凈。
打樁的號子聲、鋸木的刺啦聲、瓦匠的敲擊聲,日夜不息。
僅僅是短短兩個半月!
一座比原來更加氣派、更加堅固的青磚黛瓦大宅,如同變戲法一般,在杏花村的廢墟之上,拔地而起!
高墻深院,飛檐斗拱,朱漆大門上,鑲嵌著锃亮的新銅釘,在藤蔓巨墻的陰影下,散發著格格不入的富貴與威嚴。
簫老爺,不,現在該稱簫員外了,成了杏花村實際上的“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