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
蕭玄坐在西廂房桌前,手里捏著那根銀針。他沒再看針尾的“蘇”字,只是用指腹從針尖慢慢滑到針尾,動作很輕。窗外有藥童走過,提著水桶去丹房,腳步聲漸遠。
他收起銀針,起身出門。
回春廊東側有一間獨立診室,門開著。里面擺著一張長案,幾只藥柜靠墻,墻上掛著經脈圖。蘇挽月站在案后,正在倒水洗手。她聽見腳步聲,抬眼看向門口。
蕭玄停在門外。
兩人對視一秒。
他走進來,順手關門。
“你來了。”蘇挽月說。
“你說要問診。”蕭玄坐下,“我便來了。”
她點頭,走到他面前,伸手搭脈。手指冰涼,按在他腕上。
三息后,她收回手。
“你昨晚睡得不好。”
“床硬。”
“不止是床。”她看著他,“你體內有寒氣積壓,若不及時疏導,會傷及心脈。”
蕭玄沒答。
她轉身打開一只小柜,取出一只琉璃盞。盞里盛著淡粉色液體,微微晃動。
“這是新制的‘迷心露’。”她說,“測心神用的。飲下后三息內眼神發散,習武之人能撐十息。你既懂藥理,該知道它不致命。”
蕭玄盯著那盞。
“你想讓我喝?”
“你若真是游方醫者,識毒辨性是基本本事。不敢試,就不是真懂。”
他笑了下。
接過琉璃盞,指尖輕彈盞壁。聲音清脆。
他低頭聞了一下。
“玫瑰露打底,加了曼陀羅花粉、蟾酥,還有忘憂草提效。劑量壓得很低,確實只擾神志。”他抬頭,“你怕我撐不住?”
“我怕你根本不懂裝懂。”
“那我就喝給你看。”
他仰頭,一口飲盡。
放下琉璃盞時,杯底發出一聲輕響。
三息后,他眼皮微垂,呼吸變沉。
五息,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節奏未亂。
七息,他閉眼,低聲念:“陽明主胃,太陰主脾,二經皆屬土……”是《千金方》里的條文。
第九息,他忽然抬手按住太陽穴,另一只手在桌上一撐,脊背挺直。
眼神清明。
蘇挽月盯著他。
她沒說話。
但掌心已滑出一根銀針。
“你用了意守法。”她說。
“練過幾天靜心功。”
“這不是靜心功能扛住的。”
“或許我體質特殊。”
“那你告訴我,若這迷心露里多加一味‘斷魂藤’,你會怎樣?”
“血行加快,神志崩潰提前到兩息,且無法用意念壓制。解法是立刻點厥陰經三處穴位,再服甘草湯壓毒。”
她眼神變了。
“你知道得太多。”
“我只是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
空氣靜下來。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很久。
“你在青州鎮救過村民。”她說。
“那是醫者本分。”
“你在京城別院裝病。”
他沒否認。
“你也去過那里。”
“我去過很多地方。”
“你身上的寒毒,是誰治的?”
“我自己熬的藥。”
“不可能。那種寒毒需要九轉還魂丹壓制。外人得不到配方。”
“也許我偷來的。”
她冷笑。&-->>lt;br>“你知不知道,那藥是我親手配的?每一批都留了記號?”
他沉默。
她往前一步。
“你袖子里藏著東西。拿出來。”
他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