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飲馬河上游,韃靼大營側后三十里,一處名為“禿鷲谷”的隱蔽山坳。
經過數日艱難隱秘的行軍,武安侯鄭亨與都督僉事郭義所率的五千明軍精騎,如同幽靈般,成功繞過了阿魯臺主力的警戒線,悄然抵達了預定位置。隊伍偃旗息鼓,人銜枚,馬裹蹄,潛伏在谷地深處的密林與亂石之中。
鄭亨立馬于一處高地,借助稀疏的林木掩護,用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遠處韃靼大營后方的景象。只見連綿的帳篷如同白色的蘑菇群,炊煙裊裊,人喊馬嘶隱約可聞。更遠處,可見龐大的牛羊群在兵士看守下移動,還有一隊隊馱運物資的馬車往返于營壘與更北方的補給線之間。
“果然如‘灰雁部’所料,阿魯臺的主力注意力全被薛侯吸引在正面,其后營雖有人馬看守,但戒備遠非鐵板一塊。”鄭亨放下望遠鏡,對身旁的郭義低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與凝重。
郭義點頭:“確是良機。國公爺的判斷,賭對了。”他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低聲與幾名哨探交代什么的“灰雁部”頭目,眼神復雜。這張來歷可疑的地圖,竟真的將他們帶到了敵人的軟肋之處。
“灰雁部”頭目很快過來稟報:“將軍,查清了。東北角那片柵欄圍著的,是主要的草料場,守軍約一個百人隊。西北那條河谷,是通往其更北方囤積點的要道,時有運輸隊經過。大營后門守衛相對松懈,巡邏間隔約半炷香。”
情報清晰、準確,遠超明軍哨探短時間內能摸清的細節。鄭亨心中疑慮更深,但此刻戰機稍縱即逝,容不得他多想。
“好!按計劃行事!”鄭亨果斷下令,“郭僉事,你帶三千人,伏于河谷兩側,專打其運輸隊,掐斷其補給!本侯親率五百精銳,突襲草料場,放火焚之!其余人馬,由副將統領,在此接應,并防備可能來自大營的援軍!”
“得令!”
…
是夜,月黑風高,正是sharen放火天。
子時剛過,韃靼大營后方突然火光沖天!鄭亨親率的精銳騎兵,如同暗夜中撲出的獵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了草料場。守衛的韃靼士兵從睡夢中驚醒,尚未組織起有效抵抗,便被明軍騎兵沖得七零八落。火把被紛紛投入堆積如山的草料之中,干燥的牧草遇火即燃,火借風勢,迅速蔓延,映紅了半邊天空,濃煙滾滾,直沖云霄!
幾乎同時,西北河谷方向也傳來了喊殺聲和兵刃碰撞聲!郭義率領的伏兵成功截擊了一支龐大的運輸車隊,將其護衛擊潰,繳獲了大量糧秣物資,并放火燒毀了無法帶走的車輛。
“敵襲!后營遇襲!”
“草料場著火啦!”
“明軍從后面殺來了!”
剎那間,韃靼大營后方陷入一片混亂!哭喊聲、警報聲、馬蹄聲、燃燒的噼啪聲交織在一起,原本還算有序的后方頓時炸開了鍋。前方的阿魯臺主力也被驚動,但夜色深沉,情況不明,一時間難以判斷明軍虛實,不敢輕易調動主力回援,只能派出一部分騎兵向后營增援、穩定局勢。
混亂中,鄭亨指揮部下四處縱火,制造更大的恐慌。他本人則率領一隊親兵,試圖擴大戰果,沖擊一處看似輜重存放的營區。
然而,就在他們沖破一層簡陋的柵欄,殺入一片帳篷區時,異變陡生!
一隊約二百人的韃靼精銳騎兵,似乎是被臨時組織起來,從斜刺里猛地殺出!這支騎兵裝備精良,人馬俱披重甲,顯然是阿魯臺的親衛或核心部落的戰士,戰斗力遠非尋常守軍可比。他們如同鐵錘般,狠狠地撞入了鄭亨略顯散亂的突擊隊伍中!
“保護侯爺!”親兵隊長厲聲嘶吼,率眾拼死抵擋。
但韃靼重騎沖擊力極強,瞬間便將明軍陣型沖開一個缺口!一名身材異常魁梧、手持狼牙棒的韃靼百夫長,獰笑著直撲被親兵簇擁在中間的鄭亨!沉重的狼牙棒帶著呼嘯的風聲,當頭砸下!勢大力沉,眼看就要將鄭亨連人帶馬砸成肉泥!
鄭亨舉刀格擋,卻覺一股巨力傳來,虎口崩裂,長刀幾乎脫手!坐下戰馬也悲鳴一聲,踉蹌后退!他心中一驚,暗道不好!身邊親兵都被其他韃子纏住,救援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側后方閃出!正是那名隨軍向導——“灰雁部”頭目!他不知何時已悄然貼近了戰團!
只見他低吼一聲,手中那柄看似粗陋、毫不起眼的遼金制式的直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不閃不避,徑直迎向那勢若千鈞的狼牙棒!
“鐺——!!!!!”
一聲刺耳欲聾、遠超尋常金屬碰撞的巨響爆開!火星四濺!
接下來的一幕,讓親眼所見的鄭亨以及周圍幾名瞥見的明軍士卒,終生難忘!
那韃靼百夫長勢在必得的一擊,竟被硬生生擋住!更令人駭然的是,碰撞之后,那精鐵打造的狼牙棒頭,竟被從中削掉了一大塊!而“灰雁部”頭目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彎刀,卻只是崩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刀身依舊寒光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