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不著急。”
趁著王老板繼續吃飯看新聞的工夫,蘇楊低聲對凌霜和星璇說:“三星堆在四川,距離這里不遠。我們得想辦法過去。”
“你要去找她?”凌霜仙子問。
“不。”蘇楊搖頭,“只是……去看看。遠遠地看一眼,確認她過得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握著筷子的手,指節已經微微發白。
早飯后,三人坐上王老板的皮卡。車子沿著山路顛簸前行,一個多小時后,抵達了巴東縣城。
縣城不大,但該有的都有。銀行、超市、網吧、手機店……熟悉的現代文明景象,讓蘇楊有種時空錯亂感。
王老板在批發市場門口放下他們:“我就到這兒,你們自便。記住,沒身份證很麻煩,最好早點聯系上家人朋友。”
“謝謝王老板。”
目送皮卡離開后,蘇楊帶著兩人走進一家網吧。
“我們需要信息。”他說,“關于過去兩年發生的一切,以及……她們的情況。”
網吧里煙霧繚繞,大多是年輕人在打游戲。前臺是個染著黃毛的小伙子,看見蘇楊三人,懶洋洋地問:“上網?身份證。”
蘇楊向老板求情到:“我們不用電腦,就想問點事。”
黃毛瞥了眼錢,態度好了一些:“什么事?”
“我們剛從國外回來,手機錢包都被偷了,想查點信息。”蘇楊編了個理由,“你聽說過‘聽雨閣’嗎?”
黃毛愣了一下,然后搖搖頭:“什么閣?沒聽過。”
蘇楊心中微沉。聽雨閣雖然隱蔽,但在他離開前,在特定的圈子里已經小有名氣。現在連一個網吧網管都沒聽過,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徹底消失了,要么……隱藏得更深了。
“那蘇明月呢?那個鋼琴家。”蘇楊換了個問題。
“哦,蘇女神啊!”黃毛眼睛一亮,“當然知道,下個月還要去維也納演出呢。我女朋友可喜歡她了,票都搶不到。”
蘇楊又問了柳蕓、秦雨、趙小婉的名字,黃毛只知道柳蕓――因為最近電視上老在播三星堆考古的新聞。對秦雨和趙小婉,他表示完全沒聽過。
這很正常。秦雨是警察,工作性質決定了她不會拋頭露面。趙小婉也不是公眾人物。
“最后一個問題。”蘇楊壓低聲音,“你知道哪里可以用……特殊的東西換錢嗎?”
黃毛的眼神變得警惕起來:“你們該不會是……”
“不是違法的東西。”蘇楊從口袋里摸出一塊拇指大小的靈石――這是他在時空亂流中下意識抓在手里的最后一塊,本來是用來布陣的,“就是一塊……特殊的礦石,想看看值不值錢。”
黃毛盯著靈石看了幾秒,突然壓低聲音:“你們去‘老陳典當行’,就在前面第二個路口右轉。不過別說是我介紹的。”
“謝謝。”
離開網吧,三人找到那家典當行。
店面不大,玻璃柜里擺著各種金銀首飾、手表手機。柜臺后坐著一個戴老花鏡的老頭,正在用放大鏡看一枚古錢幣。
“老板,看看這個。”蘇楊把靈石放在柜臺上。
老頭抬起頭,瞥了眼靈石,然后拿起放大鏡仔細看。看了足足一分鐘,他放下放大鏡,眼神變得古怪。
“這東西……哪來的?”
“家傳的。”蘇楊面不改色。
老頭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后說:“等著。”
他拿著靈石走進里間,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他把靈石放在一個特制的掃描儀上,屏幕上立刻顯示出復雜的能量圖譜。
“純度很高。”老頭喃喃自語,“幾乎沒有雜質,這怎么可能……”
他看向蘇楊:“你想賣多少?”
“您開個價。”蘇楊說。
老頭猶豫了一下,伸出五根手指:“五萬。”
蘇楊心中一動。這塊靈石在修仙界是最低級的貨色,用來布陣都嫌不夠。但在沒有靈氣的地球,它成了稀有的能量結晶,居然能值五萬。
“可以。”他點頭,“但要現金。”
老頭沒有還價,轉身從保險柜里取出五疊百元大鈔,當著蘇楊的面用驗鈔機過了一遍。
“錢貨兩清。”老頭把靈石收好,“以后還有這種東西,隨時來找我。”
蘇楊收起錢,帶著凌霜和星璇離開典當行。
走出店門時,星璇突然低聲說:“那個老板……他體內有微弱的能量反應。很弱,但確實存在。”
蘇楊沒去深究,當年他在的時候不也是明修為存在。
有了錢,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三人在縣城買了新衣服,辦了不記名的電話卡,又找了個不需要身份證的小旅館住下。蘇楊用新手機上網,開始查找過去兩年的信息。
一條條新聞在屏幕上滾動:
《青年鋼琴家蘇明月維也納獨奏會圓滿成功》
《三星堆考古新發現,或改寫中華文明起源認知》
《公安部破獲特大跨國販毒案,主要功臣秦雨榮獲二等功》
《云南邊境爆發不明傳染病,醫護人員趙小婉奮戰一線》
每一條新聞,都對應著一張他日思夜想的面孔。
她們都很好,都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
但蘇楊也注意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關于“聽雨閣”,網上沒有任何信息,連曾經活躍的那些論壇都消失了。好像這個組織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關于“寂滅圣教”,也沒有任何相關報道――這倒正常,畢竟那是修仙界的勢力。
但最讓蘇楊在意的是,他在搜索“超自然現象”“靈氣復蘇”等關鍵詞時,發現所有的相關討論都被一種奇怪的方式“淡化”了。不是刪除,而是……話題的熱度被無形中壓制,討論者的記憶似乎也被模糊處理。
比如,一個用戶發帖說“昨晚看到天空有異常光芒”,下面的回復全是“你看錯了”“是無人機”“別造謠”。而發帖者本人,在幾個小時后居然自己回帖說“可能真是我看錯了”。
這種現象,遍布整個互聯網。
“是封印系統。”星璇看著屏幕,輕聲說,“它在維持‘正常世界’的表象。任何可能暴露超凡存在的信息,都會被潛意識層面的干擾所‘合理化’。”
凌霜仙子皺眉:“那我們的存在呢?我們三個大活人,突然出現在這里,不會觸發系統的清理機制嗎?”
蘇楊想了想:“可能我們已經觸發了,但系統判斷我們‘無害’,或者……我們身上有某種‘豁免標記’。還記得穿過大氣層時,那股掃描我們的力量嗎?它可能在我們身上留下了某種印記,讓系統把我們歸類為‘觀察者’而非‘入侵者’。”
這個推測讓三人稍微安心了一些。
至少,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接下來的三天,三人在縣城里安頓下來。蘇楊用剩余的錢租了一套公寓――房東是個老太太,看他們年輕“可憐”,沒要身份證,只收了押一付三的租金。
公寓不大,兩室一廳,但對三人來說足夠了。
期間,蘇楊嘗試了幾次調動力量,都以失敗告終。封印牢固得令人絕望,就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他們身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的身體素質確實遠超常人。凌霜仙子測試過,她現在的力量、速度、反應,都達到了人類運動員的極限水準。星璇對能量的感知雖然被壓制,但對物理世界的觀察力依舊敏銳。蘇楊的太初之氣雖然無法外放,但讓他的身體恢復能力極強――一道小傷口,幾分鐘就能愈合。
這讓他們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第四天傍晚,蘇楊站在陽臺上,看著城市的燈火。
凌霜仙子走到他身邊,沉默片刻后說:“你決定了嗎?”
“嗯。”蘇楊點頭,“明天出發,先去三星堆。然后……一個一個看過去。”
“只看不接觸?”
“只看不接觸。”蘇楊重復道,聲音里有壓抑的痛楚,“這是規則,也是為了她們好。”
凌霜仙子看著他,突然問:“如果規則允許,你會帶她們走嗎?”
蘇楊沉默了很長時間。
“我不知道。”他最終說,“她們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選擇的道路。兩年前我離開時,承諾會回來,但我失約了。現在她們過得很好,我有什么資格再去打擾?”
“可你愛她們。”
“愛不是占有。”蘇楊望向夜空,“愛是希望對方幸福。如果她們的幸福里沒有我,那我就……遠遠看著就好。”
凌霜仙子沒再說話。
她其實想問:那你呢?你的幸福呢?
但她沒問出口。因為她知道答案――蘇楊的幸福,早在他選擇承擔起守護兩個世界的責任時,就已經不重要了。
深夜,蘇楊在客廳打地鋪,凌霜和星璇睡臥室。
他睜著眼睛,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車聲。
識海中,那個“觀察者協議”的烙印清晰可見。它是一個提醒,也是一個枷鎖。
可觀察,不可干涉。
簡單的六個字,定義了他們在接下來的所有行為準則。
但蘇楊心中還有一個疑問:為什么地球需要這樣的封印?為什么人類文明需要被“保護”起來,不被超凡力量干涉?
萬神封禁,封的是什么?
銀河之心在地球的投影,又意味著什么?
這些問題,現在沒有答案。
但他有種預感,這次回歸地球,不僅僅是一次無奈的意外,更可能是一場必要的旅程。
也許答案,就藏在那些古老遺跡中,藏在人類文明的記憶深處。
也藏在……四女現在的生活里。
蘇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明天,就要踏上“觀察者”的旅途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