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石山的秋收與貿易剛步入正軌,外情司的趙誠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這幾日,后山的秘密入山口,申請歸附的流民突然多了起來,且大多不是以往那種拖家帶口、面黃肌瘦的普通百姓,而是幾個“特殊”的人——有背著書箱的讀書人,有帶著工具箱的匠人,還有一個孤身前來、模樣清秀的年輕女子。
“府主,這幾個人有點反常。”趙誠拿著登記冊,找到正在講習所講課的趙羅,“往常歸附的流民,要么是逃荒的農民,要么是避亂的小商販,像這樣有‘專門手藝’的,最近一個月來了五個,而且說辭都有些含糊。”
趙羅停下講課,讓陳秀才代為主持,帶著趙誠回了核心山洞。“具體說說。”
“第一個是個叫周文的讀書人,說家鄉被流寇燒了,一路逃來,想在護民府當個文書。”趙誠翻開登記冊,“我盤問他時,他對經史子集說得頭頭是道,可問他家鄉的具體情況,比如附近的村鎮、河流,他卻答得磕磕絆絆,眼神還躲閃。”
“第二個是個鐵匠,自稱姓李,說在官軍的軍器監做過,因克扣糧餉逃出來的。我讓他試打一把菜刀,手藝確實不錯,可提到軍器監的鍛造流程,他卻說‘記不清了’——真正的軍器監匠人,對流程比自己家還熟。”
趙羅手指敲擊著石桌,眉頭微蹙。官軍硬攻失敗,現在想來是換了法子——派細作混進來,要么偷技術,要么搞破壞。“這些人,你們怎么處理的?”
“周文和李鐵匠,我以‘身份存疑’為由,暫時扣在山下的臨時營地,派了人盯著。”趙誠道,“還有三個,一個是木匠,一個是郎中,還有個叫蘇婉兒的女子,說是父母被韃子殺了,孤身逃來,想找點縫補漿洗的活計。這三個暫時沒發現破綻,已經讓他們進了外圍營地,民政司在安排住處。”
“不能掉以輕心。”趙羅沉聲道,“官軍知道硬打打不過,肯定會來陰的——偷圖紙、散布謠、挑動內斗,甚至可能想行刺。外情司要加派人手,一方面加強入山審查,歸附者必須問清籍貫、親友、過往經歷,還要找同批歸附的人對質;另一方面,加強內部監控,特別是工坊、糧倉、護民府這些要害地方,發現形跡可疑的,立刻上報。”
趙誠領命而去。當天下午,外情司就多了十條“審查新規”:歸附者需提供兩個以上同批流民的擔保;匠人需現場演示核心技藝,并回答行業內的細節問題;讀書人需默寫當地的方志或公文(偽造身份者往往不熟悉地方細節);孤身女子或男子,需詳細說明逃亡路線,外情司會派人暗中核實。
新規剛實施,就揪出了兩個細作。那個自稱“郎中”的人,被要求給受傷的戰兵包扎時,手法生疏,甚至分不清止血藥和消炎藥;那個“木匠”,被問起“做過最復雜的木工活”時,說“造過樓車”,可趙誠讓他畫樓車的結構圖,他卻畫得驢唇不對馬嘴。兩人被當場拿下,押到后山的監牢審訊,沒審多久就招了——是山東布政使司派來的,任務是混入工坊,偷取后裝槍的圖紙。
消息傳開,山寨里的人都驚出一身冷汗——沒想到官軍這么快就來玩陰的。戰兵們加強了巡邏,工匠們也提高了警惕,圖紙、零件都收進了帶鎖的木箱,非核心匠人不許靠近。
可百密一疏。那個叫蘇婉兒的女子,還是通過了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