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2基地的保密實驗室里,正進行著新型特種鋼材的高溫疲勞試驗,一旦斷電,三個月的數據全得作廢。
“明早我去紅嶺。”我把地圖折成四疊塞進兜里,“晚晴,你現在就寫《軍民共用設施安全聯檢建議》,天亮前給所黨委。”蘇晚晴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藍布工裝還系著一半的扣子,聽見這話她推了推眼鏡:“我明白,搶占道義先機。”她轉身時,發梢掃過門框上的紅漆――那是老羅上周新刷的,還帶著松香味。
紅嶺變電站的鐵門“吱呀”一聲開時,朱衛東帶著檢修組已經等在里頭。
他拍了拍我的肩:“林總,您說焊縫有問題,我讓小王帶了超聲波探傷儀。”小王是個新兵,臉紅得像凍透的秋海棠,抱著儀器的手直抖。
三號機組的外殼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探傷儀的探頭貼上金屬的瞬間,屏幕上的波形突然炸成一片刺目的紅。
“裂紋!”小王喊出聲,聲音帶著破音,“深度三毫米,長度……十二厘米!”
我湊過去,裂紋的走向在探照燈下泛著暗銅色――不是隨機的,是刻意繞著螺栓孔走的,每道折角都精確到半度。
“看這里。”我指著裂紋中段,“共振腔結構。”朱衛東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和d7艙的消音設計……”
“一樣。”我替他說完,喉嚨像塞了塊燒紅的炭。
d7艙是我們三年前研發的潛艇消音艙,焊接工藝只在內部資料里提過兩頁。
有人把這種結構刻進焊縫,等機組運行時,振動會順著裂紋放大,不出半個月就得崩裂――他們用我們的辦法,給我們埋雷。
返程的火車晃得厲害。
我縮在硬座里,電臺耳機壓得耳骨生疼。
“目標已排除,源頭待追。”我對著麥克風說完,剛要按發送鍵,耳機里突然響起極輕的電流顫音――像誰用指甲刮過唱片。
“……林鈞同志……注意身邊……有echo0……”
聲音斷斷續續,像被風撕碎的紙片。
我猛地攥緊耳機線,指甲掐進掌心。
echo0是吳師傅當年提過的總控終端代號,理論上只有創始團隊知道。
現在它成了某個潛伏者的標簽,在電波里飄進我的耳朵。
火車窗外的夜色飛逝,我望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眉峰緊擰,眼底青黑。
耳機里的雜音還在嗡嗡響,我摸出隨身帶的口琴,銅片硌著指腹。
吳師傅說過,守著的人不會斷,可現在我突然懂了――斷的從來不是人,是我們以為的“自己人”里,藏著另一雙眼睛。
火車搖晃得更厲害了,我把耳機貼近耳朵,反復回放那段斷續的語音。
鐵軌與車輪的撞擊聲里,有個模糊的念頭在腦子里轉:echo0,到底是誰?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