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資料室!"他的聲音帶著破音,像被人掐住了喉嚨。
我和蘇晚晴對視一眼,跟著他往二樓跑――資料室的門敞著,舊木柜的抽屜全被拉了出來,吳德海的舊工具箱躺在桌上,鎖扣被撬得變了形。
"在夾層里!"林小川掀開箱底的毛氈布,露出本硬殼筆記本,封皮磨得發亮,"rksd7裝配日志"幾個字是用鋼筆寫的,筆鋒遒勁得像刻進去的。
我翻開第一頁,工整的小楷密密麻麻:"5月12日,共振腔墊片厚度調整至0.03mm,高頻雜音降低2db";"6月7日,發現濾波器散熱口設計缺陷,臨時用銅片導流"......
末頁的草圖讓我呼吸一滯。
七個圓點圍成環形,旁邊標注"七頻聯動",下方小字:"若單線異常,則其余六線自啟加密跳變。"我盯著那圈圓點,突然想起前幾年截獲的敵方加密電文――他們總說"信號鏈存在不可預測的跳變",原來根本不是破解失敗,是吳德海早在二十年前就布下了天羅地網!
"這不是監聽系統。"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是動態密鑰網絡。
敵人破解的,只是最外圍的一環。"
蘇晚晴湊過來看,她的發梢掃過我手背:"當年說他"技術保守",原來他把最核心的東西......"
"藏在日志里。"林小川的眼鏡片蒙了層霧,"藏在每一次調整記錄里,藏在墊片厚度和散熱口設計里。"
老羅的大嗓門從車間傳來:"林總!
樣機復原好了!"我抬頭望去,透過走廊的窗戶,能看見廢棄車間的燈全亮了――那臺塵封十年的rks樣機被擦得锃亮,正面掛著塊新銅牌,"吳德海裝配"五個字在暮色里泛著光。
退休的老焊工王師傅正踮著腳擦外殼,他的藏青棉襖還是上次那件,右肩的灼痕卻淡了些。"小吳的手藝,得讓年輕人看看。"他轉頭沖我笑,缺了顆門牙的嘴咧得老大,"當年檢查組磨掉的梅花點,我讓徒弟用激光筆照出來了,晚上能看見影子。"
當晚回辦公室時,行政樓三樓的燈沒亮――那是陳國棟以前的辦公室,他被羈押后,燈就再沒開過。
我坐在轉椅上揉了揉眉心,桌上的臺燈突然照到個白色信封。
信是研究所內部的打印紙,字跡壓得很輕,像怕被人認出來:"第七次校頻未完成。
濾波器開著,信號就還在。"
我捏著信紙走到窗前。
老槐樹下,周振聲坐在石凳上,膝頭攤著筆記本。
他的hb鉛筆在紙上反復畫著同一個波形圖――那是七頻聯動的頻率曲線,和吳德海筆記里的草圖一模一樣。
北風卷起地上的雪粒子,打在玻璃上沙沙作響。
我突然明白,吳德海沒關濾波器不是疏忽。
他知道有人要奪他的手藝,所以留了道門縫――那些自以為在竊聽的人,其實一直在接收我們的"求救信號"。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我接起來,是林小川的聲音:"林總,吳德海筆記里的"七頻聯動",和咱們正在研發的新型加密系統......"
"明天早上八點,技術科、電氣班、青年小組。"我打斷他,指腹摩挲著信紙上的字跡,"把吳德海的筆記、樣機的梅花點、還有那半枚工牌都帶上。"
窗外,周振聲抬起頭。
他的白發被風吹得亂蓬蓬的,卻笑得很輕,像在和某個看不見的人打招呼。
我掛上電話,把信紙折成小塊收進抽屜。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吳德海的工牌上,焦痕泛著暖融融的光――有些秘密,該被聽見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