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塊燒紅的鐵,“叮”地掉進沸水里。
散會時,我瞥見行政科小劉的喉結動了動,攥著筆記本的指節發白;陳國棟收拾文件的動作慢了半拍,公文包拉鏈“咔嗒”卡了兩次。
當晚十點,老羅抱著個鐵盒子沖進我辦公室,額角沾著墻灰:“陳主管辦公室的電話,今晚響了三次。”他掀開盒蓋,磁帶在轉,“都是保衛科值班室撥的,接通就掛。”
我捏著磁帶,指腹能摸到磁粉的顆粒。
內鬼有同伙,而且同伙在保衛科――這潭水比我想的更深。
“朱組長!”我抓起外套往外走,“明早去車間貼告示,征集1968年前參與rks維護的老職工回憶,獎勵一級工資加分。”
朱衛東搓著大手笑:“林總這招高,老工人們最記舊賬。”
果然,告示貼出去第三天,退休老鉗工張師傅就顫巍巍來了,藍布工裝洗得發白,口袋里裝著包大前門:“那年拆機,老周和小吳在工具房吵得兇。”他劃了根火柴,煙卷騰起的霧里,眼睛亮得像星子,“我聽見老周喊‘你帶走的東西,遲早要還回來’!”
我猛地直起腰,后槽牙咬得發酸。
原來“數據可讀”不是指物理留存,是有人帶走了原始記錄――吳德海當年可能私藏了rks的調試筆記!
當夜,我蹲在周振聲辦公室窗臺下,雪沒到腳踝。
他的臺燈亮到后半夜,窗紙上投出個佝僂的影子。
等燈滅了,我正要走,瞥見窗臺有團黑乎乎的東西――一截燒焦的電線頭,纏著半片褪色的標簽,“rks7”三個字母勉強能認。
我捏著那截電線,手指被凍得發麻。
rks7是1965年的早期原型機,早該在1969年當廢銅熔了。
但標簽沒燒干凈,說明有人故意留線索――周老不是傳遞證據,是在指路!
真正的備份,可能藏在“第七臺樣機”的殘骸里。
可那批廢件三年前就被拉去冶煉廠了……除非,有人提前截留。
我站在雪地里,呼出的白氣把睫毛粘成一片。
月光照在辦公樓上,陳國棟辦公室的窗戶黑著,保衛科的燈還亮著。
抽屜里鎖著1969年的廢金屬回收清單,封條上的紅漆早褪成了粉色――明早,該翻一翻了。
天剛擦亮,我就踩著結霜的青石板往檔案室跑。
棉鞋跟在地上磕出脆響,哈出的白氣在眼前凝成霧,我把袖管里的鑰匙攥得發燙――那是管檔案的王嬸特意給的,就為了我那句“事關國防機密”。檔案室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霉味混著松節油味涌出來。
我直奔最里層的鐵皮柜,第三格最底下那摞,果然躺著1969年的廢金屬回收清單。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