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結果出來時,玻璃罩里的場景讓所有人倒抽冷氣。
新型膠料那段只剩半截,表面布滿交叉的咬痕,老鼠甚至把啃下來的碎屑堆成了小土堆;老式橡膠段倒是完整,只在末端有兩個淺淡的牙印;鐵管則根本沒人搭理。
“增塑劑里的植物油脂招鼠。”我捏著數據分析表,紙角被攥出了褶子,“它們不是在破壞設備,是在覓食。”老羅盯著監控回放直搖頭:“咱們想讓它環保,它倒先成飼料了。”
會議室的燈泡“嗡”地響了聲。
我站在黑板前,粉筆灰落進領口,涼絲絲的。
“三級防御方案。”我在“環保膠料”四個字下畫了道線,“一級改配方――加食品級苦味劑,濃度控制在0.01%,不影響性能,老鼠嘗一口就吐。”林小川立刻舉手:“我去聯系藥研所,他們有現成的苦參堿提取物。”
“二級改結構。”粉筆尖敲在“螺旋鎧裝”草圖上,“外層用0.5毫米不銹鋼絲螺旋纏繞,學鎧甲蝦的外殼結構,既柔韌又防啃。”朱衛東摸著下巴笑:“這我熟!鍛造車間的鋼絲繩機改改就能做。”
“三級改管理。”我轉向蘇晚晴,她正快速記著筆記,鋼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聲,“所有封存設備每季度輪轉通電一次,電磁場能驅鼠,還能檢查線路老化。”
文件送出去的那天飄著細雪。
我站在廠區t望塔上,看運貨卡車碾著雪轍出了大門――首批“防鼠電纜”試樣正在西南廠做老化測試,車廂苫布上落滿雪,像蓋了層白被單。
“林總!”塔下傳來孩子的嬉鬧聲。
幾個戴紅領巾的娃追著風箏跑,其中一個絆了下,伸手去扶電線桿,卻扯斷了臨時架的廣播線。
老張扛著梯子跑過去,嘴里喊著“小祖宗們慢點兒”,踩著瓷瓶就往上爬。
我盯著他腳下的絕緣瓷瓶,忽然想起三個月前某高壓站的閃絡事故――報告里夾著張照片,瓷瓶裂縫呈放射狀,和老張腳下那個的紋路一模一樣。
“朱工!”我抓起t望塔的鐵皮欄桿往下沖,手套被凍得發硬,“立刻啟動‘高空絕緣件普查’!重點查學校、幼兒園周邊,兒童活動區的電線桿最容易被爬!”風灌進領口,我跑得太快,肺里像塞了團冰渣。
蘇晚晴追上來時,我正對著電話喊個不停。
她遞來杯熱水,指尖碰了碰我凍紅的手背:“又發現新問題了?”
我接過杯子,熱氣模糊了眼鏡片。
透過朦朧的水霧,看見老張已經修好了線,孩子們又追著風箏跑遠了。
“我們修的從來不是一臺機器。”我抹了把臉上的雪,“是張網。電網、通訊網、裝備網……”我敲了敲胸口,“還有人心網。”
風卷著雪粒子打在塔壁上,像極了當年在北疆試驗基地聽見的金屬撞擊聲。
可這次,我知道該往哪兒補漏洞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