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發梢還沾著實訓樓走廊的寒氣:"誰干的?"
我抬頭看她,她鏡片后的眼睛繃成兩道冷光――這是她最生氣的模樣,上次在熱處理車間發現有人漏記淬火時間,她也是這么盯著違規的學徒,直到那孩子紅著眼把三個月的溫度曲線重新畫了一遍。
"先別急。"我把信紙推給她,"看看落款單位。"
蘇晚晴的手指頓在"北方709廠技術科"幾個字上,突然抓起桌上的電話:"總機,接保衛科!"
"等等。"我按住她要撥號碼的手,"先去資料室調趙志明的學習總結。"
"趙志明?"她愣住,"那個去年從咱們廠結業,回北方709廠當技術員的?"
我點頭:"他離廠前交過份總結,最后一段寫著"擬將西南經驗用于本地濕熱環境適應性改造"。"
蘇晚晴的眉峰動了動,轉身時白大褂下擺帶起一陣風。
我跟著她沖進資料室,老羅正叼著煙卷整理新到的期刊,見我們過來趕緊掐了煙:"林工要查誰的?"
"趙志明,213號學員檔案。"
老羅翻到第三柜第二層,抽出個硬殼本推過來。
我翻到最后一頁,果然在備注欄看到鉛筆寫的批注:"建議重點關注手工焊控溫法在高濕度環境下的參數修正",字跡是趙志明的,還帶著他慣常的急脾氣――最后那個"正"字撇畫拖得老長。
"聯系鐵路系統的老周頭。"我合上本子,"查查趙志明上周有沒有出公差。"
老羅摸出兜里的銅煙盒敲了敲,轉身時哼著《咱們工人有力量》的調子。
半小時后他回來,褲腿沾著雪水:"709廠上周三派了支搶修隊去牡丹江,趙志明是隊長。"他壓低聲音,"聽列車員說,他們帶著自制的焊槍保溫套,修完柴油機缸體后,良品率比以前高了兩成。"
蘇晚晴的手指在檔案封皮上敲出輕響:"所以不是泄密?"
我笑了:"是學生交作業。"
當天下午我寫了封私信,夾在本空白的《重建手冊》里。
手冊扉頁是我親手畫的齒輪結構圖,旁邊用紅筆標著"技術無國界,經驗有出處"。
托去北方送備件的老陳捎走時,他拍著胸脯:"準保送到趙技術員手里,我跟709廠的李調度熟得很!"
三天后的傍晚,技術科的紅色專線突然響了。
蘇晚晴接起電話,聽了兩句就把話筒塞給我:"找你的,北方長途。"
"林工!"趙志明的聲音從電話線那頭撞過來,帶著東北大碴子味的激動,"您那本手冊我收到了!
我們按您說的改了流程,現在全車間都在用這套辦法!
但廠里王副總師說我是搞"歪門邪道",說咱西南的法子不適合北方――"
"那你有沒有留下數據?"我打斷他。
"啊?"
"每次焊接的溫度、濕度、冷卻時間,有沒有記成表格?"我捏著鉛筆在草稿紙上畫豎線,"有沒有找車間老韓頭做對比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