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宣戰之后,我立刻轉過身去。
他情緒激動,但我沒有。
他的威脅毫無意義。
就是現在了。
我知道該怎么做。
第二天早上在食堂,我看到了通知。
一個鮮紅色的標題和一個工廠印章:嚴禁未經授權的技術交流。
我頓時感到一陣寒意。
僅僅三秒鐘。
我只用了三秒鐘就理清了思緒。
倉庫里那盞很晚還亮著的燈。
保安巡邏。
這不是巧合,而是精心策劃的行動。
楊衛國不只是在虛張聲勢;他已經開始反擊了。
中午,在廢料堆旁。
趙衛東,我的得力助手。
他一直都很務實、忠誠。
他正在打磨一個軸承,這時他透露了一個消息:保安隊長的侄子在巡邏。
《優化筆記》現在成了“違禁品”。
我差點被干玉米面包噎住。
壓力來了。
但逃避不是我的風格。
下午,在鍛造車間后面。
我用粉筆在水泥地上畫了一個部分電路圖。
這是一個謎題,一次考驗。
這是一種找出還有誰參與其中、誰能獨立思考的方法。
我擦掉了一部分。
讓他們去解開謎題,如果他們被抓住了……那也只是舊的涂鴉而已,對吧?
傍晚時分,她出現了。
蘇晚晴。
她穿著工作服,靜靜地出現了。
但她有備而來。
她解開了電路圖,更棒的是――她還改進了它。
“加一個保險絲聯動裝置?”我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她不再只是一個記錄員了。
“你現在不只是個記錄員了。”我對她說。
現在我們更強大了。
那天晚上,在工具間――我們的避難所。
我們不僅藏好了筆記。
我們還對其進行了擴展。
我們加入了“為什么”和“如果……會怎樣”的內容,深化了知識,并將筆記分成了多個部分。
這樣,即使我們中的一個人出事了……也沒關系。
信息會留存下來。
“如果你有一天消失了,我能繼續下去。”趙衛東說。
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需多。
風刮起來了,一張草圖從桌子上被吹走,就像一面無聲升起的旗幟。
工廠的心臟在跳動:發出呻吟聲,逐漸冷卻,為第二天做準備。
那聲音告訴了我一切。
就在那時我明白了。
楊衛國的“戰爭”不會用語或通知來打。
這場戰爭將在工廠車間里,用那些舊機器來打。
而那些機器,就像操作它們的老工人一樣,有自己解決爭端的方式。
我知道下一場戰爭即將開始。
我的目光從楊衛國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移開,沒有半分停留。
戰爭?
他太高看自己了。
這從來不是我和他之間的戰爭,而是兩種思想的對撞,是新生的嫩芽要頂開腐朽的舊土,他擋不住,誰也擋不住。
我一不發,轉身就走,將他那句色厲內荏的威脅甩在身后,如同甩掉腳底的一塊爛泥。
周日的清晨,天剛蒙蒙亮,寒氣像針一樣扎在裸露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