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他看得分明,韋仲-->>安就是太子養的一條狗,還是一條膘肥體壯的狗,把國庫銀子盡往自己家和東宮搬,搬得差不多了又來說,都是前任戶部尚書的錯。
    駱清宴冷眼看他:“韋大人什么意思?難道改了運輸路線,不是為了防止運糧船在瀛水傾覆,船毀人亡?”
    韋仲安的眼珠滴溜溜轉了轉,不說話了。
    “兒臣正是為了此事而來,按理說為了防止賊人覬覦,運糧船都是有偽裝的,而且運糧路線都是絕密,如何能準確設伏,一擊得手?”駱清宴娓娓道來,“兒臣懷疑歹人有內應。”
    “哦?”皇上雙眉一揚,“那你說,內應是何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船工,還有可能是戶部幾位負責此事的大人。”駱清宴一邊說著,斜乜了韋仲安一眼。
    韋仲安趕緊跪下喊冤:“陛下,整個戶部都是忠心為國,二殿下此簡直是誣陷!”
    “韋大人說這話太早了。”駱清宴朝他瞥去別有深意的一眼,誰不知道去年這個時候他還是戶部左侍郎,柳鶴年放心把漕運的事交給他,不料還是出了岔子。
    到底是有心無力,還是故意而為,結果可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駱清宴出了宣室殿,又先去了一趟刑部,把三月漕運案的檢驗結果抄錄了一份。
    他回王府后,坐在桌案前一頁一頁翻看,直到看到“疑似押綱官武徹”一句。
    什么叫疑似?
    這案子居然審得這么模糊?
    駱清宴二話沒說直接跑到刑部,張佑泉正端坐堂中,一見他來,便問:“二殿下此番是為了漕運案吧?”
    “是。”駱清宴肅然道,“還請張大人答疑解惑。”
    明和謹也在旁邊,當即說:“這現場下官都親自跑了一趟,那尸體都被泡爛了,真是慘不忍睹……”
    “閉嘴!殿下問你了?”張佑泉重重一拍桌子,明和謹不以為然地住了嘴,在張佑泉看不見的地方吐了吐舌頭。
    “這個疑似押綱官武徹是怎么回事?”
    “那具尸體泡得面目全非,無法辨認,可衣著的確是押綱官的服飾,而且身上的特征也得到家人的確認。”張佑泉不疾不徐地捋著胡子,“可是老夫覺得,其他的尸體都沒有被泡得面目全非,只有他一人……有些不對勁,所以就批了疑似二字。”
    “衣服與身體都是可以作偽的。”駱清宴搖搖頭,此案時間久遠,但他幾乎可以肯定武徹還活著,而且就是害運糧船傾覆的內應之一。
    從刑部出來后,他又派秦闕去打聽武徹的住處,卻發現那里早已經人去樓空。
    線索又斷了,駱清宴凝視著搖曳跳動的燭火,心事重重。
    唯一能讓皇上同意阿盈嫁給自己的辦法,當然是替柳家翻案,讓她名正順地做王妃。
    駱清宴忽而又想起,他千辛萬苦熬了半個月設計出來的路線圖。
    雖然路線在四月的時候才改,但他其實在去年的時候就已經在研究了,今年正月路線已經被他寫成奏折上交給了中書省,可是三月的運糧路線沒有改——也就導致又一次出事。
    一定是有人把他的奏折壓下了。
    如此看來,中書省的幾位老臣,就顯得十分可疑了。
    中書令明崢是明太傅的長子,位高權重,深得皇上信賴。
    另有兩位中書侍郎,六位中書舍人,他們都是有可能會做出此事的人。
    看來還需要從長計議……
    霧盈與宋容暄約定第二日一早出發去老匠莊。
    她睡得很不安穩,總是夢到沉甸甸的銀子壓在自己心頭,她想要去抓,銀子卻化作齏粉,不知所蹤。
    一般人簡直巴不得夢到銀子,唯獨她一夢到銀錠就痛不欲生,只覺得那銀錠糊滿了親人的鮮血。
    醒來后,她心不在焉地下了山,卻在走到半山腰的時候碰見了忘機老人。
    “閣主你來得正好,”忘機老人笑瞇瞇地望著她,“老朽研制出了一丸丹藥,可以解百毒,閣主拿著吧。”
    “多謝。”霧盈接過忘機老人手里的一個黑色藥丸,“就一粒?”
    “閣主這話說的,”忘機老人有些不滿,吹胡子瞪眼,“老朽研制了十年才得了一粒,哪兒有多余的,閣主快試試,若真的有用,老朽好再去煉制一些。”
    原來是找她試藥的。
    在對方殷切目光的注視下,霧盈只好把藥丸塞進口中。
    郭二的妻子李氏與他們一起上了車,她的眼睛通紅,看起來也是徹夜未眠。
    霧盈略微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車外,他們行走在一條狹窄的小路上,兩側都是懸崖,時不時能聽見細碎石子滾下懸崖的聲音。
    宋容暄悄悄塞給霧盈一個胡餅,胡餅有些燙,霧盈的心仿佛也被燙了一下。
    馬車一路行駛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忽然拐了幾個急彎。
    霧盈坐的位置靠近車門,她險些被一股氣流吹得甩出去,宋容暄趕緊拉了她一把。
    霧盈貼在他的胸口,感受著他劇烈的心跳,一瞬后又趕緊松開。
    宋容暄的耳朵發燙,趕緊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氏,見她好像沒什么反應,松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上了一個坡,馬車緩緩停下。
    三人下了車,眼前是一處破敗的村落,街道上空無一人,墻皮開裂。
    “為何……這里這么冷清?”霧盈問李氏。
    李氏回答道:“我上次來的時候,有個大娘說這里的男人都出去做工,許久沒回家了。不過,他們每個月都會寄錢來。”
    “人沒回來卻能寄錢?”霧盈覺得匪夷所思,她敲了敲一戶人家的門,卻許久沒有動靜。
    “誰呀?”一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開了門,這也不能怪她,因為她是在太聾了,而且腿腳不好,走到這里要廢許多功夫。
    霧盈趕緊問了她家的狀況,才得知她的三個兒子都出去做工了,只剩下她和兩個兒媳。
    “每個月十五都有人在門口放上碎銀子,所以我們知道他們只是沒空回來。”
    碎銀子?
    霧盈立刻警覺起來:“什么樣的銀子,能給我們看看嗎?”
    “你們是官差?”老太太有些詫異,她雖然聾但并不瞎,看這一男一女就絕非尋常人。
    “我們……不是。”霧盈說,“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
    老太太半信半疑:“今夜就是十五,他們會來的。”
    真的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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