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霧盈抽出來擺到桌面上,“是兄長送我的生辰禮。”
正說著,街道上突然一陣騷亂,行人紛紛避讓,急如鼓點的馬蹄聲紛至沓來。一位斥候策馬揚鞭,口中高喊著“西北二十萬大軍不日回朝獻捷”絕塵而去。
“西北戰事又大獲全勝了呢,”清宴拂袖抿了一口茶,表情像是輕松了許多,“父皇為此夙興夜寐,總算踏實了。”
“不過,”他故作神秘地對霧盈說,“你知道這次西北戰事的將領是誰嗎?”
霧盈搖了搖頭,她此時正專心致志地對付一塊豆沙餅,哪里知道這些。
“逍遙侯世子,宋容暄。”駱清宴話音剛落,霧盈的胸口就涌起一股洶涌的暗潮,但她掩飾得很好,面色不改。
霧盈此生都不想再回憶起此人。
柳宋兩家是世交,從前她與宋容暄多有接觸,柳鶴年從未稱贊過什么人,但他是實打實地佩服逍遙侯宋馳。
但自打昭化八年之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昭化八年,逍遙侯率領的五萬神策軍在蒼雪嶺遇襲,幾乎全軍覆沒,逍遙侯身受重傷,性命垂危。
事后發現,戶部發放的軍餉數量不夠,棉衣虧空,許多將士穿著單衣,戰斗力大大下降。
柳鶴年難辭其咎,但他堅稱戶部從瀛洲出發的軍餉數目絕對沒有問題,此事最后也不了了之,圣上只是剝去了柳鶴年的太子太保之職,以示懲戒。
霧盈遙記得那年的仲夏,宋容暄千里迢迢從西北回京,與她站在柳府的荷花池畔,質問她,她爹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時候他說出的話已經很是老氣橫秋了。他好像過早懂得了朝堂傾軋,明爭暗斗。
霧盈當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一邊哭一邊抹眼淚,說沒有沒有,她爹才不會做那樣的事。
他似是不信她的話,俊美的眉眼之間是深深的疲憊。他轉身要走,可是在他轉身的一剎那,霧盈滑進了水中。
宋容暄也不會水,他躥到樹上折下了一根樹枝,伸給霧盈,她卻不接,粉糯的臉上掛滿水珠,小小的身子不停地下沉······
柳霧盈想,她那時候多蠢啊。
那樣拙劣的伎倆,能騙過府上所有心疼她的人,卻騙不過宋容暄。
她醒來之后,就聽說宋容暄把自己推進了水,她當然沒有為他辯白,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神幽深,慢慢揚起一個得逞的笑容。
你不是不相信我爹嗎?那也讓你嘗嘗不被人相信的滋味好了。
那年她才八歲,容暄也不過束發年紀,當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從前在書院之時,他經常有個三病兩痛的,面色極其蒼白,太傅說他身子骨不好,不適合習武,但于兵法一道堪稱天賦異稟無人能及,無論如何打擊,他都堅持了下來。
后來,他就與霧盈形同陌路,總是一個人找個清凈地方擺弄沙盤。
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霧盈也從不強求。
駱清宴的扇柄輕敲桌面,霧盈才回過神來。
“抱歉,宴公子,剛剛走神了。”
“在想什么,這么出神?”駱清宴故作不在意地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年幼時的一些事情罷了。”霧盈淡然道。
駱清宴見她不愿提起,也就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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