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夜落,曉星沉寂,夜色如同一襲袈裟,暫時將一觸即發的戰爭包容在了它慈悲的胸懷里。可惜,終究要被鮮血染紅。
烽火臺上,一星火光磷磷閃爍,朔風似乎要貫穿人的胸膛,火把明滅,飄忽不定。
不遠處的地平線上,西陵人的營地如同大漠中蟄伏的駱駝刺,隨時準備給人以致命一擊。
宋容暄的目光變得沉重。
他望著西陵營地的方向,一不發。
這一仗打得太艱苦,西陵人本就驍勇善戰,再加上人數眾多,饒是他也無法短時間內擊退敵軍。
“小侯爺,這么晚了,不休息嗎?”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宋容暄一回頭,自己的副將魏司歸正一步步登上城樓。
魏司歸比他還大幾歲,已經成了家,可還沒過多久就又回了戰場。
“我在想,我爹他······”宋容暄轉過頭,望著東南的方向,“他還好嗎?”
可是瀛洲距離此地太遙遠,他什么也望不到,徒增煩惱罷了。
“侯爺命大,從前那么多回死里逃生,這次也不例外。”魏司歸心里一點底也沒有,卻還是安慰道。
“我在出征前,我娘瞞著我說,我爹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可我過去時,分明聞到了金瘡藥的味道,你說······”宋容暄握緊拳頭,“我這般不孝之人,要來何用?”
“可神策軍若是沒了您就是一盤散沙,哪能打勝仗呢?”魏司歸道,“老侯爺不也希望您能重振神策軍的雄風么?”
“是······”一聲低語過后,宋容暄轉身下樓,“我們走吧。”
他的長發被一根通透的白玉簪束著,與玄色大氅幾乎快要融為一體。
駱清宴這幾日忙著幫戶部籌措糧草,宵衣旰食,整個人累瘦了一圈。最后還是皇后看不下去了,提議讓他帶著霧盈出宮散散心,這才把他從一堆奏折里拎出來。
馬車離了宣陽門,霧盈掀開簾子,好奇地打量著市井風物。
戰事似乎距離瀛洲很遠,百姓的生活照舊。羊肉泡饃的香氣晃晃蕩蕩,一直鉆進了馬車里。
好時節茶樓一側臨街,可觀盛世風華,一側背靠著擁有七十二家正店的仁泰坊,地段好,生意興隆。
一雙柔荑掀開車簾,霧盈小心翼翼地拎著裙擺下車,駱清宴隨后下來。剛進茶樓,店小二就熱情地招呼著:“客官幾位?里邊請!”
諸位食客的眼神也被二人吸引去,駱清宴的天青色錦袍上繡竹韻松風,行動間自有一股清貴之氣,柳霧盈特意選了一身素凈的,只著一件月白芙蓉帶露齊胸襦裙,楚楚動人。
“兩位,臨窗的一個包廂。”駱清宴遞給小二幾張銀票。
“好嘞!二位咱們樓上請。”兩人衣著談吐間透出幾分貴氣,出手又極為闊綽,一看就不是什么平頭百姓。想到這,店小二的熱情又高漲了幾分。
小二領著霧盈和駱清宴去了包廂。霧盈進門前抬頭瞧了一眼門口掛著的牌子。
“‘滿庭芳’,倒是雅致。”霧盈想。
包間布置得古樸雅致,正中一架清明上河圖屏風,四角擺著烏木博古架,烏木的氣味讓人沒來由得覺得心里平和了不少。
看到霧盈和駱清宴落座,小二遞出菜單。霧盈拿著菜單翻了翻,眉頭微蹙,頗有些犯難。
駱清宴微笑著為她解圍:“我來之前聽說這里的荷塘月色與金秋蟹釀橙不錯,阿盈可要嘗嘗?”
霧盈頷首道:“殿……點菜,你看著點就是了。”
駱清宴與她不算很熟,也不熟悉她的口味,就隨便點了幾樣。
小二殷勤道:“-->>客官稍等,一會菜就好了,這是小店贈您的菊花茶,您先品著解解渴。”小二一邊退出房間,一邊向樓下吆喝著菜名。
點完菜,兩人正閑聊著,清宴卻突然注意到了她袖口處露出來的小木盒,好奇道:“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