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步。
臺階未變色,但我的左手猛地抽搐。胸前的玉佩發燙,幾乎要燒穿衣料。我伸手按住它,卻發現它自己在動,像是想掙脫束縛,從我身上跳出去。
張雪刃察覺到了:“它要脫離?”
“不會。”我說,“它認主了。”
但她不信。她的手從我胸前移開,改而抓住我的肩膀:“如果它真的選擇了你,為什么會讓你這么難受?”
我沒有解釋。
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十一、十二、十三步。我已經記不清走了多少級。只知道路還在延伸,穿過云霧,穿過黑暗,直指遠處那個若隱若現的巨大輪廓。
那是青銅門。
不是想象中的門,也不是傳說里的門。它真實地立在那里,由無數塊青銅拼接而成,表面布滿凹陷的符號。那些符號會動,像蟲子一樣在金屬表面蠕動。門沒有把手,沒有鎖孔,甚至沒有縫隙。但它在呼吸。
我離它越來越近。
第十四步落下時,張雪刃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我停下,感覺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她的手滑下,捂住左肩——那里仍在流血。傷口不僅未愈,反而裂得更深。
“撐住。”我說。
她咬牙:“我沒事……繼續走。”
我不確定她還能撐多久。但她既然說了繼續,我就不會停。
第十五步。
臺階再次變化。這次不再是名字,而是畫面。一幅幅浮現在腳下,像是被人用血畫出來的:第一幅,一個孩子被推進血池;第二幅,兩人持刀相對,立于門兩側;第三幅,一封信在火中燃燒;第四幅,母親用刀劃開女兒的肩膀……
這些都是過去的碎片。
是張家百年來的真相。
第十六步。
畫面變了。這次是我。
我站在冰湖中央,手中握著巨刀“擇”,對面是灰袍首領張懷禮。他笑著,將權杖插入地面,四周升起無數灰袍死士。這一幕還未結束,下一幕又來——我在長白山腳下背著昏迷的她,踏上血路。
這些不是過去。
是未來。
我猛地抬頭。前方的初代守門人虛影依舊跪著,未曾移動。但他們的眼神變了。不再是臣服,而是一種等待。
他們在等我做出選擇。
張雪刃靠在我背上,聲音虛弱:“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那你還要走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
因為我知道,一旦踏出下一步,有些事就再也無法回頭。那些畫面里的結局,有的是我殺了張懷禮,有的是門開了,有的是我倒在血路上,再也沒能站起來。
可我也知道,如果不走,這一切還會繼續。張遠山的冤屈不會被洗清,張懷仁的悔恨不會停止,所有死在這條路上的人,都會白白犧牲。
我抬起腳。
第十七步落下。
腳下的畫面消失了。臺階恢復平靜,只剩青銅色的冷光。遠處的青銅門輪廓更清晰了。我能感覺到門后的氣息——不是邪惡,也不是善意,而是一種純粹的存在感,像是世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正等著被觸碰。
張雪刃的手重新放回我胸前。
她的體溫很低,但那只手很穩。
“我跟你一起。”她說。
我點頭。
繼續往前。
第十八、十九、二十步。血路已走過大半。我的呼吸開始變重,不是累,是體內的血在抵抗這條路。每一次心跳都像撞在墻上,每一次落腳都像踩在刀尖。
但我不聽。
第二十一步。
臺階突然發出一聲輕響,像是鎖鏈斷裂。我低頭,發現腳下的青銅紋路正在重組,緩緩拼成一個字。
那個字是——
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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