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光線變了。
原本貼著石壁低垂的藍色光暈,此刻詭異地向上抬升,在地面投下扭曲的斜影。不是燈在動,是空氣在流動——有人正從石階上走下來。
我屏住呼吸。
刀鋒卡在鞘口三寸處,指節壓著冰冷的刀柄,體溫被刻意壓到最低。剛才那句“真正能打開這門的,從來都不是名字寫在族譜上的人”還在石室里回蕩,但我不能細想。一想,血就會熱;血一熱,麒麟紋便會發燙,位置就會暴露。
腳步聲很輕,但節奏分明。兩個人,都穿著灰袍,靴底沾著外面的碎雪,在青石板上留下轉瞬即逝的濕痕。他們沒有直接走向我藏身的墻角陰影,而是停在了密室中央的青銅盒子前,沉默了幾息。
其中一人開口,聲音沙啞:“他來過了。”
“誰?”
“那個沒有名字的人。”
另一人冷笑,“盒子還沒開,他就敢現身?張懷仁倒是信他得很。”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先說話的那人抬起手,指尖懸在青銅盒上方的玉佩處,并未真正觸碰,“三十年前燒掉族譜上他的名字,二十年前封了血脈井,現在又把玉牌送到外人手里……老家伙們怕的不是他開門,是怕他根本不想守。”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體內的血液猛地一沉。
不是預警,也不是抗拒,而是一種近乎共鳴的震顫——如同深井投石,水面未動,井壁先響。我咬住后槽牙,用縮骨功將肩胛向內收攏,減緩氣血沖撞經脈的速度。
他們不知道我就在這里。
但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在無形中撬動著某種封印。
“計劃提前了。”先前那人低聲道,“只要取出盒中之物,再以純血澆注,三日內便可引動主門松動。張起靈的血就是鑰匙,不必等月圓,也不必找齊九處門址。”
“可他人呢?”
“會來的。他逃不掉。”那人緩緩轉身,面朝墻壁上那卷暗沉的族譜方向,“每一代守門人都是這樣,明明可以轉身就走,最后卻都站在了門前。因為他們知道——一旦離開,身后的一切都會崩塌。”
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可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瞬間,我脖頸下方的麒麟紋突然刺痛了一下,像是細針從皮膚下劃過。這不是錯覺——是我的身體在回應某種即將發生的變動。
他們的目標不是族譜。
是那個盒子。
我調整呼吸,右腿微屈,腳掌貼地,蓄勢待發。黑金古刀已滑出一半,刃口朝上,只需一個破綻,就能割開其中一人的咽喉。
外面的氣流忽然停滯。
不是自然的靜止,而是被人為切斷的氣息流動。連銅燈的光暈都凝固了一瞬。
接著,第二個灰袍人走上前,伸手去取青銅盒。
我知道不能再等。
可就在我肌肉繃緊、即將暴起的剎那,那人卻停住了手。
“等等。”他低頭看向盒蓋邊緣,“玉佩的位置偏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因為我觸動了什么機關——我根本沒碰過那塊玉。它一直擺在盒側,紋絲未動。
除非……
有人在我之前來過。
這個念頭剛起,第一個灰袍人已經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塊綢布,輕輕擦拭玉佩表面。動作極其謹慎,仿佛怕驚擾了什么。
“沒有指紋。”他低語,“也沒有灰塵。說明有人碰過,但戴了手套,或者……不是活人。”
另一人冷哼:“死士不會來這里。這是禁地,只有族老級別才能踏足。”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人緩緩抬頭,目光掃過密室四壁,“是‘他們’回來了。”
我一動不動。
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張家歷代叛族者,死后-->>不得入祠,魂魄不得歸宗。可若執念太深,尸骨未毀,便會在特定時辰以“殘識”的形態重返舊地——不是鬼魂,也不是幻象,而是血脈斷裂處溢出的記憶殘流。
就像我在瀕死邊緣見過的那些虛影。
“別管那些。”第二個灰袍人打斷道,“任務要緊。取物,設陣,等純血上門。”
他再次伸手,這次直接按向青銅盒中央的凹槽。
我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
一旦盒子打開,里面的東西暴露在空氣中,整個據點的封印系統就會觸發連鎖反應,到時候不只是我,連這片地下空間都會徹底坍塌。
我左腳微微前移,重心壓向足弓,刀柄緊貼掌心。
三步距離,足夠我一刀斬斷他的手臂。
但我不能只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