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順著石門上的刻痕滑落,在接觸到地面的瞬間,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就在這一剎那,門縫里傳來一聲極輕的“咔噠”。
那聲音不像是金屬機括的脆響,反倒更像是骨頭嵌入槽口時發出的悶響。我盯著那滴水在石板上砸開,擴散成一圈幾乎看不見的濕痕。門軸上的編號“073”還在微微發燙,我指尖殘留的血跡已經干了,但那股熱意卻順著指骨一路向上蔓延,像是有什么東西正沿著我的血管爬行。
我知道,剛才那一滴血,已經起了作用。
密室里沒有風,可門縫底下卻涌出一股氣息,像是從地底深處抽上來的寒氣,帶著陳年木料腐朽的味道,還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但這香味和祠堂里燒的那種不一樣,更加沉重,壓得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向后退了半步,左手按住刀鞘末端,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輕輕貼向門邊那道青銅指穴。它深深嵌在墻內,形狀像是一只倒扣的手掌,邊緣刻著細密的紋路,是張家古篆里的“歸宗”二字,只是已經被歲月磨得只剩下模糊的輪廓。
不能再等了。
我咬破指尖,將鮮血緩緩注入指穴。血珠滑進去的瞬間,我體內某處猛地一抽,仿佛有根無形的線從胸口直通脊椎深處。麒麟血開始翻騰,這不是預警,也不是抗拒,而是一種...奇特的呼應。
眼前忽然黑了一下。
耳邊響起低語聲,很遠,又很近,像是許多人同時開口,聲音卻保持著同一個節奏:“名不錄譜者,方可承門。”
話音落下的剎那,整面墻轟然下沉。
磚石錯位的摩擦聲沉悶得可怕,像是地底有什么東西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道階梯向下延伸,臺階由整塊青石鑿成,表面浮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讓人看不清盡頭。那股檀香味變得更濃了,可在這氣味之下,還藏著一絲鐵銹般的腥氣,不重,卻讓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我蹲下身,用刀鞘尖端輕輕點了一級臺階。
沒有機關觸發的聲音。
也沒有傳來回音。
這不像是一個陷阱,反倒像是...一條等待被開啟的陵道。
我收起刀鞘,邁步而下。
每走一步,脖頸處的麒麟紋身就灼熱一分。不是疼痛,也不是瘙癢,而是一種被注視的感覺,就像小時候在血池里浸泡時,那種來自四面八方的凝視。我知道,這不是幻覺,是血脈在回應某種古老的存在。
階梯不長,大約二十級就到了底。眼前是一間方形的密室,空間不大,四壁都是石砌的,頂部懸著一盞銅燈,燈芯沒有點燃,卻泛著幽藍的微光,像是內部封著某種會發光的礦物。正對入口的墻上,掛著一幅卷軸。
羊皮質地,顏色已經泛黃,邊角有焦灼的痕跡。
是張家的族譜。
我走近兩步,用發丘指輕輕拂過卷軸邊緣。觸感粗糙,年代久遠,墨跡層層疊疊,每一筆都出自不同人之手,但風格統一,顯然是歷代族老親筆所書。
我的目光從上往下掃過。
明初張氏始祖,分支脈絡清晰;清中期三代守門人的名錄完整;民國年間支派遷徙的記錄詳盡。一直看到現代部分,所有的名字都在。
唯獨最后一頁。
本該寫下末代守門人姓名的地方,空無一字。
只有一道焦黑的痕跡橫貫紙面,像是被人用高溫火焰燎過,刻意燒去了某個名字。邊緣很不規則,說明不是事后涂抹,而是當時就-->>用了極端手段直接毀跡。
我盯著那個空白處看了很久。
然后抬起手,指尖懸停在焦痕上方三寸,閉上眼睛發動發丘指。
這一次,腦海中沒有任何記憶碎片涌入。
什么都沒有。
可麒麟血卻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我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影子在墻上微微扭曲了一瞬——不是燈光晃動造成的,而是影子本身出現了短暫的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