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正給孩子們分黏豆包，聞想了想說：“以前娃發燒，得抱著走三小時山路去公社醫院，現在唐醫生在家門口就給看好了。”
她指了指墻上的日歷，上面用紅筆圈著每月的體檢日，“這紅圈圈比啥都金貴。”
夜深人靜時，唐糖和林薇薇擠在藥房的行軍床上。窗外的雪反射著月光，把診室照得如同白晝。“我申請了研究生課題，專門研究鄉村兒童健康管理。”
林薇薇翻著唐糖的最新筆記，“導師說要是能推廣你們的家長課堂模式，能降低三成兒童常見病發病率。”
唐糖忽然想起白天周曉曉說的話，坐起身問：“你們真覺得我們的模式能推廣？我總擔心太土了，登不上大雅之堂。”
“這才是最珍貴的。”
林薇薇指著筆記里&l-->>t;br>“雞內金粉治消化不良”
的偏方，下面用藍筆寫著現代醫學解釋，“您把傳統智慧和現代醫學結合得太好了。上周去鄰縣調研，發現很多鄉村醫生要么死守老辦法，要么盲目迷信新技術，像您這樣腳踏實地的太少了。”
兩人聊到后半夜，話題從兒童疫苗覆蓋率聊到藥材銷路，從健康中心擴建計劃聊到鄉村醫生培訓。炭火漸漸微弱，林薇薇往火塘里添了塊木炭：“我爸媽想讓我畢業后回省城醫院，可我總想著紅星村。”
她忽然笑了，“您說我是不是被您‘帶壞’了？”
唐糖看著跳動的火苗，想起自己剛到紅星村的那個冬天。那時她對著系統面板發愁，不知道怎么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生存，而現在，她不僅活了下來，還能成為別人的光。“跟著心走就對了，”
她拍了拍林薇薇的手，“無論在哪里，只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一早，張磊的相機記錄下了動人的一幕：陸戰霆在給健康中心的招牌刷油漆，紅色的漆料在雪地里格外鮮艷；唐糖帶著林薇薇他們給孤寡老人送藥，藥箱上的紅十字在陽光下閃著光；狗蛋和念念在掃雪，小小的掃帚揚起的雪沫像金色的粉塵。
“這組照片能拿新聞獎。”
張磊對著取景框喃喃自語，“比那些擺拍的宣傳照真實多了。”
他忽然轉向唐糖，“我們報社想做個鄉村醫療專題，能跟蹤報道你們嗎？”
唐糖剛要回答，就看見二柱慌慌張張地跑來，棉襖都沒系扣：“糖丫頭，不好了！東頭張寡婦家的娃抽風了！”
幾人立刻往張寡婦家跑，雪地里的腳印雜亂交錯。張寡婦家的土坯房里，孩子已經抽搐得嘴唇發紫，眼睛往上翻。唐糖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滾燙得嚇人：“高熱驚厥，快拿酒精來擦身子！”
林薇薇迅速打開急救包，周曉曉已經用體溫計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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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的高溫。趙鵬負責按住孩子的四肢防止受傷，張磊舉著相機的手停在半空，最終放下設備去燒熱水。陸戰霆則沖進風雪里，發動拖拉機準備去縣醫院。
酒精擦過孩子滾燙的皮膚，蒸發帶走熱量。唐糖用壓舌板撬開孩子緊咬的牙關，指尖被咬得生疼也沒吭聲。“給縣醫院兒科打電話，說有高熱驚厥患兒馬上到。”
她一邊做心肺按壓，一邊指揮著，白大褂的袖子沾著孩子嘔吐的污物，卻沒時間顧及。
拖拉機在雪地里狂奔，唐糖抱著孩子坐在車斗里，用體溫焐著他冰涼的手腳。林薇薇在旁邊持續監測體溫，嘴里不停念著安慰的話。張寡婦癱坐在車斗角落，眼淚混著雪花落在棉褲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別擔心，會沒事的。”
唐糖騰出只手握住她的手，“這孩子平時身體壯實，搶救及時不會有后遺癥。”
她忽然想起什么，從藥箱里拿出片安定，“等下到醫院讓醫生看看，要不要用這個預防再次抽搐。”
縣醫院的急診燈在雪夜里格外刺眼。當醫生說孩子已經脫離危險時，唐糖才發現自己的手指還在發抖。張寡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得水泥地咚咚響：“謝謝唐醫生，謝謝你們……”
回程的拖拉機上，誰都沒說話。雪已經停了，月亮從云縫里鉆出來，照亮了來時的路。林薇薇忽然說：“剛才太驚險了，如果沒有你們平時的急救培訓，后果不堪設想。”
唐糖望著窗外掠過的樹影：“這就是鄉村醫生的日常，不知道下一秒會遇到啥情況。”
她忽然握緊陸戰霆的手，他的掌心布滿凍瘡，卻溫暖得讓人安心，“但只要身邊有人一起扛，再難也不怕。”
張寡婦家的孩子康復后，報社的專題報道也刊登了出來。頭版照片是唐糖在雪地里給孩子做檢查的背影，配文寫著
“雪地里的生命守護者”。縣衛生局的領導看到報道，特意打來電話：“準備給你們健康中心升甲級衛生室，撥款已經批下來了。”
唐糖拿著電話，看著窗外正在給桃樹纏草繩的陸戰霆，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升甲級意味著能配備更多設備，能接待更復雜的病例，能為鄉親們提供更好的醫療服務。這是她和陸戰霆，和所有紅星村人一起奮斗的結果。
林薇薇他們離開時，雪又下了起來。張磊把沖洗好的照片分給大家，每張背面都寫著祝福的話。周曉曉留下了整理好的健康數據報告，厚厚的一摞，還夾著張兒童營養食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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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趙鵬則把藥材種植的后續管理手冊交給陸戰霆，扉頁上畫著兩人握手的簡筆畫。
“開春我們還來。”
林薇薇抱著唐糖不肯撒手，羽絨服上的絨毛沾了唐糖一身，“到時候帶新研發的疫苗保溫箱，再也不用怕運輸途中失效了。”
拖拉機載著他們駛離時，狗蛋忽然追了上去，把顆用油紙包好的野山楂塞進林薇薇手里：“給你路上吃，比省城的糖果甜。”
唐糖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看著拖拉機的影子消失在雪霧里。陸戰霆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發頂：“在想啥？”
“在想，”
唐糖轉身看著他，眼里的光比雪還亮，“等開春了，咱們把健康中心的院墻再往外擴擴，建個專門的兒童體檢室，再蓋間宿舍給來進修的醫生住。”
陸戰霆笑著點頭，從口袋里掏出個小鐵盒：“我早想到了，這是新的設計圖，王木匠看過說可行。”
圖紙上，健康中心的旁邊多了間陽光房，標注著
“兒童康復室”，窗外畫著成片的向日葵。
雪越下越大，把紅星村裹成了片白色的童話世界。健康中心的燈光在風雪里顯得格外溫暖，診室里的心電圖機還在規律地跳動，像這片土地強勁的脈搏。唐糖知道，只要這燈光亮著，只要這脈搏跳動著，希望就永遠不會熄滅。
開春后的健康中心果然開始擴建，鄉親們都來幫忙。王木匠帶著徒弟做門窗，二柱負責和泥，李寡婦給大家做飯，狗蛋則每天給工地送水，像個小小的監工。林薇薇寄來的疫苗保溫箱就放在藥房最顯眼的位置，銀色的外殼閃著光，里面存放著為孩子們準備的脊髓灰質炎疫苗。
某天下午，唐糖正在給新栽的杏樹澆水，忽然接到林薇薇的電話，聲音激動得發顫：“唐老師，我們的鄉村兒童健康計劃獲批了！以后每個縣都能建像紅星村這樣的健康中心！”
唐糖握著電話，看著遠處正在藥材地勞作的鄉親們，看著在健康中心院子里追逐嬉戲的孩子們，看著走來給她遞毛巾的陸戰霆，忽然覺得所有的語都無法表達此刻的心情。
春風拂過，新栽的杏樹抽出嫩綠的新芽，像無數只綠色的小手，在陽光下招展。唐糖知道，紅星村的故事還在繼續，就像這永不停止的春風，帶著愛和希望，吹向更遠的地方。而她和陸戰霆，將永遠守在這里，守著這片土地，守著這些可愛的人，把健康和幸福，種進每個日出日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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