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戰霆蹲在灶臺前生火，火光映著他緊繃的側臉。他悄悄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準備給健康中心買藥材的錢，輕輕放在唐糖的錢旁邊，布包上還留著他體溫的余溫。
那天晚上，唐糖和陸戰霆幾乎沒睡。他們挨家挨戶去敲門，把狗蛋的情況告-->>訴鄉親們。王老五第一個掏出積蓄，把用手絹層層包著的五十塊錢拍在桌上：“這錢不用還，就當我給孩子積德了。”
李寡婦抱著個布包來，里面是她給兒子攢的學費，還有幾件新做的小衣服：“錢不多，衣服給孩子住院穿，干凈。”
二柱拄著拐杖來的時候，腿還沒好利索，卻硬是要塞給二十塊錢：“唐醫生救過俺媳婦的命，現在該俺報恩了。”
天亮時，炕桌上的錢已經堆成了小山。有嶄新的十元大鈔，有皺巴巴的毛票，還有幾枚帶著體溫的硬幣。唐糖數了數，總共是八百七十三塊五毛，雖然離手術費還差不少，卻讓她看到了希望的光。
“我去趟縣城。”
陸戰霆把錢仔細包好，塞進懷里最貼身的地方，“跟張院長說說，看能不能欠著手術費，先給孩子治病。”
“我跟你一起去。”
唐糖把狗蛋的病歷塞進藥箱，“順便聯系蘇大哥，看省城醫院有沒有熟人。”
摩托車在結冰的路面上緩慢行駛，唐糖緊緊抓著陸戰霆的衣角。路過縣醫院時，張院長正在掃雪，看到他們趕緊放下掃帚：“這么早過來，出啥事了？”
聽完唐糖的講述，張院長立刻翻出通訊錄：“省醫院的心臟科劉主任是我老同學，我幫你們打電話問問。”
他撥電話時手在發抖，轉著撥號盤的手指好幾次按錯了位置。
電話接通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當聽到劉主任說
“可以安排手術，費用能減免一部分”
時，唐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在積著薄雪的窗臺上。
去省城的火車上，狗蛋一直緊緊攥著唐糖的衣角。這孩子話不多，卻會在她打瞌睡時，悄悄把自己的舊棉襖蓋在她身上。陸戰霆坐在對面，正給狗蛋削蘋果，果皮連成一條長長的線，沒有斷開。
“叔叔，這蘋果真甜。”
狗蛋小口咬著蘋果，眼睛亮晶晶的，“比山里的野山楂甜。”
“等你病好了，叔叔給你買一筐。”
陸戰霆把果核扔進紙簍，又從包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鄉親們湊的煮雞蛋，“再吃個雞蛋，補補身子。”
省醫院的病房里，劉主任拿著檢查報告皺眉頭：“情況比預想的嚴重，得盡快手術。”
他看著唐糖和陸戰霆，“你們是孩子的親戚？”
“我們是他村里的。”
唐糖把湊來的錢放在桌上，“這些錢可能不夠，但我們會想辦法，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劉主任看著桌上的錢，有毛票有硬幣，還有幾張皺巴巴的糧票，忽然紅了眼眶：“放心吧，這手術我親自做。費用的事……
我去跟院里申請減免，實在不夠我來想辦法。”
手術那天，唐糖和陸戰霆在走廊里站了整整六個小時。陸戰霆把她的手揣在自己棉襖兜里焐著，棉褲上的積雪化成水，在地面洇出深色的印記。當劉主任摘下口罩說
“手術很成功”
時，唐糖腿一軟差點摔倒，被陸戰霆緊緊扶住。
“沒事了，糖糖，沒事了。”
他把她摟在懷里，聲音帶著后怕的顫抖，“孩子得救了。”
狗蛋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唐糖的手說：“阿姨，我夢見奶奶了，她說等我好了，教我編草筐賣錢還您。”
唐糖笑著摸了摸他纏著紗布的頭：“錢不用還，你好好養病就行。等你好了，阿姨教你讀書寫字。”
陸戰霆去給狗蛋買粥回來時，手里多了份《健康報》。頭版刊登著健康中心的照片，配文寫著
“鄉村醫療的星星之火”。他把報紙遞給唐糖，指著角落里的小字：“蘇大哥寫的，說咱們的家長課堂要在全省推廣了。”
唐糖看著報紙上孩子們在向日葵田里歡笑的照片，忽然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窗外的雪停了，陽光透過玻璃照在病房的地板上，像鋪了層金箔。
狗蛋出院那天，鄉親們在村口放起了鞭炮。瞎眼奶奶摸索著給唐糖和陸戰霆磕頭，被兩人趕緊扶住。狗蛋穿著李寡婦做的新棉襖，給每個送他的孩子都分了塊水果糖
——
那是他在醫院舍不得吃攢下來的。
“唐醫生，陸大哥，謝謝你們。”
狗蛋深深鞠了一躬，小臉上帶著超越年齡的認真，“我長大了也要當醫生，像您一樣治病救人。”
唐糖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想起自己穿越而來的那個雪夜，也是這樣寒冷，卻因為陸戰霆一句
“我信你”
而有了溫暖。如今這溫暖已經長成了燎原之勢，在這片土地上蔓延開來。
健康中心的擴建工程在開春時順利完工。新蓋的藥房里，藥柜擺得整整齊齊，標簽都是陸戰霆用毛筆寫的，蒼勁有力。診室的墻上掛著新做的人體解剖圖，是蘇志強從省城捎來的，色彩鮮亮。
開業那天，狗蛋和奶奶特意來了。奶奶摸著雪白的墻壁，激動得說不出話，狗蛋則給每個來道賀的人都遞了顆水果糖，像個小大人似的。
唐糖站在健康中心的院子里，看著孩子們在新栽的桃樹下追逐嬉戲，看著陸戰霆和工人們忙著給新藥房掛牌，看著鄉親們臉上洋溢的笑容，忽然明白了
“醫者仁心”
這四個字的分量。
陸戰霆走過來，從背后輕輕抱住她：“想啥呢？”
“在想，咱們做到了。”
唐糖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煤煙味，“老首長說的對，只要心里裝著鄉親們，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春風拂過，桃樹抽出嫩綠的新芽。唐糖知道，紅星村的故事還在繼續，就像這健康中心的名字一樣，永遠充滿著希望與生機。而她和陸戰霆的愛情，也會像這春天的草木，在這片充滿愛的土地上，茁壯成長，生生不息。
傍晚的霞光染紅了半邊天，健康中心的燈次第亮起，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唐糖坐在燈下整理健康檔案，陸戰霆在旁邊給她削蘋果，刀削過果皮的沙沙聲，和窗外孩子們的笑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世間最動聽的旋律。
這旋律里有堅守，有溫暖，有奉獻，更有對生命最虔誠的禮贊。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它將永遠傳唱下去，像一首永不落幕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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