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量了他們一眼，目光在小蟲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點點頭，指了指窩棚里面。“有……有一個角落，不大，但能擋風。一天……一天兩根肉干，或者等值的子彈、凈水。”他報出了一個不算便宜但也并非敲詐的價格。

凱斯沒還價，直接掏出兩塊小肉干遞過去。在不確定的環境里，盡快安頓下來更重要，討價還價可能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男人接過肉干，仔細看了看，嗅了嗅，小心地收起來，臉上的緊張神色緩和了一些，側身讓開了門口。“里面，最里面那個角落。晚上別弄出太大動靜，早上……早上天亮就得走。”

窩棚里比外面更暗，彌漫著一股霉味和塵土味。空間不大，用一些破布和木板隔出了幾個更小的空間。最里面那個所謂的“角落”，其實就是帆布和混凝土墻形成的一個三角形空間，地上鋪著些干草和破毯子，勉強能容兩人蜷縮躺下。但這里視角不錯，透過帆布的縫隙，能看到外面街道的一角和部分斷橋的巨大陰影。

“就這里。”凱斯放下行囊，示意小蟲坐下休息。他將纏著破布的buqiang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走到窩棚入口附近，假裝透氣，實則觀察外面的情況。

夜幕徹底籠罩了斷橋鎮。零星而昏暗的燈火點綴在雜亂的棚戶區，大部分區域陷入了更深的黑暗。白天那些喧鬧的聲音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轉化成了另一種形式——更多的竊竊私語，某些角落里傳來的壓抑爭吵，遠處偶爾響起的、意義不明的叫喊，以及似乎從鎮子中心方向傳來的、更加響亮的音樂和喧囂聲。那是屬于“守橋人”地盤，或者某些“娛樂場所”的夜晚。

凱斯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墻壁上，能感覺到小蟲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挪動，試圖找一個舒服點的姿勢，但顯然徒勞。她今天經歷了太多，驚嚇、疲憊、生死一線，此刻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困意和身體的酸痛一起襲來。

“凱斯，”她小聲說，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我們明天……去找那個‘守橋人’嗎？”

“不直接去。”凱斯低聲回答，目光依然警惕地掃視著外面昏暗的街道，“先打聽清楚情況。那支車隊是什么來頭，霍格的懸賞有沒有傳到這里，‘守橋人’是個什么樣的人，還有沒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勢力。那個‘瘸腿湯姆’或者‘老鼠洞’，或許能給我們點信息。”

他頓了頓，補充道：“鐵盒子的事，對誰都不要提。如果有人問起我們為什么來，就說……從西邊逃難來的，原來的聚居點被變異獸毀了，來找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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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蟲應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凱斯，我有點怕。”

凱斯轉過身，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怕是對的。這里比荒野更危險，因為危險藏在人群里。但我們也比在荒野時多了一點東西——信息。那個老人，這個窩棚的主人，街上那些人……他們的話語、表情、舉動，都能告訴我們一些事情。多看，多聽，少說。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他拿出水袋，兩人分著喝了點水，又吃了點硬餅。食物所剩無幾，水也不多了，必須盡快補充，這也意味著他們需要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找到獲取資源的途徑，無論是用剩下的東西交換，還是……

凱斯不敢深想。他靠著墻壁，讓疲憊的身體稍作休息，但精神卻高度集中，傾聽著窩棚內外的一切聲響。窩棚的主人似乎也休息了，外面只剩下風聲和遠處斷續的嘈雜。

后半夜，一陣由遠及近的、沉重的腳步聲和粗魯的叫罵聲打破了這片區域的相對寧靜。凱斯立刻睜開眼睛，手按在了buqiang上。小蟲也驚醒了，屏住呼吸。

腳步聲在他們窩棚附近停下。

“搜！都他媽給我精神點！那小子帶著個小女孩，從西邊來的，肯定就在這附近窩著！”一個粗嘎的聲音吼道，“霍格老大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還有那個鐵盒子，誰找到，重重有賞！”

是狗鎮的口音！霍格的人，竟然這么快就追到斷橋鎮了？而且聽起來人數不少，正在挨家挨戶搜查！

凱斯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輕輕拔出匕首，遞給小蟲，自己則無聲地端起半自動buqiang，子彈上膛，抵在肩上，槍口對準了窩棚那簡陋的、用幾塊破木板勉強擋住的入口。眼睛透過木板的縫隙，死死盯住外面晃動的人影和晃動的火光。

窩棚的主人似乎也被驚醒了，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后是壓低聲音的、驚恐的詢問：“誰……誰啊？”

“少廢話！開門！搜查逃犯！”粗嘎的聲音不耐煩地吼道，緊接著是猛力拍打窩棚支撐木桿的聲音，整個窩棚都晃了晃。

追兵，已至門前。黑暗的窩棚里，空氣凝固，只剩下劇烈的心跳聲和外面暴力的敲打聲。斷橋鎮的夜晚，危機以最直接的方式，撞了上來。凱斯的手指扣在了冰冷的扳機上，他知道，躲藏的時間結束了。要么殺出去，要么死在這里。他看了一眼身邊緊握匕首、盡管害怕卻咬著嘴唇沒有發出聲音的小蟲，眼神變得冰冷而決絕。必須沖出去，趁他們還沒完全包圍這里，趁著夜色和地形的混亂，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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