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父親記的賬。陳叔叔每次寄來僑匯,我父親都會記上一筆,說這是人家的恩情,不能亂花,以后有機會一定要還。”
本子上的字跡是另一種風格,同樣是用繁體字記錄著一些日期和數目,旁邊還標注著“豬肉三斤”“布料一匹”之類的用途。
最后,蘇晚晴從筆記本的夾層里,拿出了一張邊緣已經磨損、畫面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對看起來很淳樸的中年夫婦,中間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旁邊,則是一個穿著西裝、戴著禮帽的男人。
這是她用電腦合成的“合影”,模糊的像素完美掩蓋了技術的痕跡。
“這是當年陳叔叔傷好后,離開前和我父母的合影。”
信件、賬本、照片。
一條完整的證據鏈,被她冷靜地擺在了桌面上。
在這個信息閉塞、查證困難的年代,她構建了一個幾乎無法被戳破的“海外關系”背景。
兩名干事徹底被鎮住了。他們仔細地檢查著那些信件和賬本,互相交換著眼色,卻看不出任何破綻。僑匯券的存在,也讓這一切變得合情合理。
就在這時,蘇晚晴拋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她的目光坦然地迎上兩名干事的眼睛。
“這些事,我的愛人陸長風同志,全部都知情。在我們登記結婚之前,我就已經將我全部的家庭情況,原原本本地向組織上做了坦白和匯報。”
她輕輕一句話,就將自己和陸長風,和“組織”,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
查她,就是在質疑陸長風,質疑他向上級的匯報,質疑組織的審查。
“沒錯。”
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陸長風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門口,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外的光線,帶著一股山岳般的壓迫感。他走進來,站到蘇晚晴的身邊,目光冷冽地掃過兩名后勤干事。
“我愛人的情況,我非常清楚。她的家庭背景,我也已經按照規定,向上級做了詳細匯報。”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如果兩位同志還有疑問,或者覺得我的匯報有問題,可以不用在這里問我愛人。”
他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
“你們可以直接去我們團,向我們的政委進行核實。”
搬出團政委!
這是直接用最高級別的領導,來終止這場盤問。
兩名干事臉上的神情瞬間變了。他們只是奉命來調查舉報,哪里敢真的去驚動團一級的政委。陸長風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在明確地警告他們,到此為止。
為首的干事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連忙站起身。
“不不不,陸營長重了。既然情況已經清楚,我們也就是按規定了解一下。是我們打擾了。”
他說著,將桌上的信件和本子小心地放回原位,對蘇晚晴點了點頭,帶著另一名干事,幾乎是有些狼狽地快步離開了。
危機,解除。
陸長風關上門,落了鎖。
屋子里再次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夫妻二人。
他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剛剛還在審查中對答如流,此刻卻已經開始默默收拾東西的女人,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充滿了探究、震驚,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欣賞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