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帶著那份未竟的得意和新生的怨恨離開,門板“砰”地一聲合上,隔絕了她最后那道幸災樂禍的視線。
屋內的空氣,卻因為她最后那句話,變得有些凝滯。
公婆,家世,規矩。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沉重的錘子,敲在尋常夫妻的關系上,足以砸出裂痕。
陸長風那張常年冷峻的臉上,線條繃得更緊,周身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他沒想到,白若雪的動作這么快,直接將戰火引向了他的父母。
然而,他身邊的蘇晚晴,卻只是將白若雪送來的保溫飯盒放在桌上,發出“當”的一聲輕響。她臉上甚至還掛著送客時那抹得體的微笑,仿佛剛才聽到的不是一個威脅,而是一句無關緊要的閑談。
“看來,這位白醫生很關心我們的家庭生活。”她拿起抹布,不緊不慢地擦拭著桌面,動作平穩,沒有一絲一毫的紊亂。
陸長風看著她,目光深沉。他正要開口說些什么,承諾他會處理好父母那邊的事。
“咚咚咚!”
一陣比剛才白若雪的敲門聲急促數倍的聲響,猛地砸在門板上。
不等兩人反應,門外就傳來李嫂壓低了卻依舊焦急萬分的聲音:“弟妹!陸營長!不好了!出事了!”
陸長風一步跨到門邊,猛地拉開門。
李嫂滿頭是汗地站在門口,一手扶著門框,大口喘著氣,臉上全是驚慌。
“王嫂那個挨千刀的!她……她把你家天天吃肉,用的東西都跟新的一樣的事,添油加醋地捅到后勤處去了!”李嫂語速快得像是在放鞭炮,“她跟人說,說陸營長利用職權搞特殊,可能……可能存在作風問題!后勤處已經派人過來了,就在樓下,馬上就到!”
李嫂的話,像一顆炸雷,在寂靜的樓道里炸響。
這已經不是鄰里間的口舌之爭,而是上升到了組織紀律層面,足以毀掉一個軍官前途的嚴重指控。
一個由白若雪在背后無形推動,由王嫂在前臺具體執行的組合攻擊,來得又快又狠。
李嫂的話音剛落,樓梯口就傳來了兩道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踏、踏、踏。”
軍勾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兩名穿著干部服,國字臉,神情嚴肅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他們胸前的口袋里,都別著一支鋼筆,眼神銳利得如同鷹隼,掃過門口的李嫂,最終定格在屋內的陸長風和蘇晚晴身上。
李嫂看到這兩人,嚇得臉都白了,哆嗦了一下,連忙低著頭退到了一邊。
為首的干事目光在陸長風的軍銜上停頓了一秒,但沒有絲毫退縮,只是公式化地點了點頭,然后視線越過他,直接鎖定了蘇晚晴。
“你就是陸長風營長的愛人,蘇晚晴同志吧?”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等蘇晚晴回答,他和另一名干事已經邁步走進了屋子。他們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迅速掃過屋內的每一件物品——柔軟的沙發墊,嶄新的搪瓷餐具,干凈的桌布,甚至墻角那盆生機勃勃的綠植。
每看到一樣,他們眼中的銳利就增加一分。
這些東西,任何一樣都超越了普通軍人家庭的配給標準。
為首的干事收回目光,停在屋子中央,開門見山:“蘇晚晴同志,我們是后勤處的。我們接到群眾舉報,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