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那海潮聲好像變得洶涌了一些。
第二天午時,我正夢見自己抱著一根巨大的雞腿在大快朵頤,結果周圍突然變得無比嘈雜。
負責擊鼓的弟子得了陸鳴的授意,將雷音鼓的威力催發到了極致。
鼓聲如狂濤駭浪,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音波擴散開來,連演武臺邊緣那些資深弟子都感到氣血翻涌,臉色發白。
可我,依舊睡得香甜。
甚至因為夢里吃得太香,還發出了輕微的呼嚕聲。
那些狂暴的音波撞在我身上,就像撞上了一塊無形的海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層層化解,消弭于無形。
更詭異的是,部分音波似乎還被反彈了回去,疊加著新的鼓聲,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共振。
“噗!”
負責擊鼓的那名弟子首當其沖,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鼓槌倒卷而回,震得他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遠處的涼亭里,醉道人一口酒噴出老遠,隨即一拍大腿,放聲狂笑:“好!好一個‘以靜制動’!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無上心法!哈哈哈!”
陸鳴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簡直像是鍋底的黑灰。
他親自走上高臺,一把奪過鼓槌,雙目赤紅,全身的真元毫無保留地灌注其中。
“我就不信,敲不醒你這個廢物!”
這一聲,仿佛天地都為之失色!整個玄霄門似乎都震顫了一下。
在我的夢境里,那根美味的雞腿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虛無。
一只我從未見過的巨大玄龜,緩緩在這片虛無中睜開了眼睛。
它的眼眸,比星辰還要深邃,仿佛蘊含著宇宙初開的奧秘。
外界那恐怖的鼓聲,在夢境中化作一聲刺耳的尖嘯,驚擾了這頭沉睡的巨獸。
巨龜似乎有些不悅,它只是低沉地嘶吼了一聲,背上那如同大陸般的龜殼微微一震。
現實世界中,那面由千年雷擊木和蠻荒巨獸皮制成的雷音鼓,表面突然浮現出無數道裂紋,然后“砰”的一聲,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轟然炸裂!
木屑與皮革碎片四處飛濺,煙塵彌漫。
巨大的baozha聲終于把我從夢中驚醒,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滿地狼藉和一張張呆若木雞的臉,下意識地撓了撓頭。
“誰放炮仗呢?大清早的。”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醉道人激動得在原地打轉,語無倫次地嘶吼:“你們看到了嗎!他不是在抵抗!他是在‘無視’!這才是真正的道心不動!天生的道種啊!”
人群中的柳師姐,默默地收回了視線,袖中的玉簡上,一行新的字跡悄然浮現。
當晚,我剛躺下,柳師姐又來了,手里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說是給我安神用的。
“林師弟,今天在試煉中大放異彩,真是讓師姐刮目相看。不知師弟平時,是如何修行的?”她笑意盈盈地問,但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卻藏著一絲我看不懂的銳利。
我翻了個身,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打著哈欠隨口答道:“睡覺啊,不然呢?”
柳師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離開了。
我總覺得她怪怪的,但困意上頭,也懶得深究。
管她呢,睡覺皇帝大。
夜色漸深,我睡得正香,渾然不知我的身體周圍,正有一片淡淡的星河虛影在緩緩流淌。
點點星光如螢火蟲般繚繞,將我小小的臥房映照得如同神域。
這異象持續了整整三刻鐘,光芒甚至透出了別院,引得山下城鎮的百姓紛紛跪拜,驚呼“歇公顯圣”。
消息如風暴般席卷了整個玄霄門,連幾位常年閉死關的太上長老都被驚動了。
我對此一無所知,只是在夢里砸吧著嘴,含糊不清地嘟囔著:“明天……能不能換個軟點的床啊……”
在我意識的最深處,似乎能感覺到一種極其遙遠、卻又無比親切的脈動。
它緩慢而有力,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正在黑暗的地底深處,一點一點地,與我的心跳調整到同一個頻率。
這破宗門真是哪哪都硬,床板硬,枕頭硬,連被子都感覺是漿過的。
還是山下吳老道自己釀的濁酒好,一口下肚,渾身都暖洋洋、軟綿綿的,比睡在這硬板床上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他那壇新開的桂花釀,還給不給我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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