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的腦袋像一口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的銅鑼,嗡嗡作響。
眼皮重得像是掛了兩塊鐵,怎么也掀不開。
“咚、咚咚。”
敲門聲又響了,不急不緩,但極具穿透力,像是直接敲在我的天靈蓋上。
“林師弟?時辰不早了。”
是柳師姐的聲音,清脆得像山澗里的泉水,可現在聽在我耳朵里,跟催命符沒什么兩樣。
我掙扎著想回應一聲,結果嘴巴一張,一串晶瑩的口水順著嘴角就流了下來,在枕頭上洇開一小塊深色的印記。
算了,裝死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我能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我身上,帶著幾分審視,幾分驚疑。
我依舊四仰八叉地躺著,心里琢磨著這位柳師姐也太不見外了,師弟的臥房是能隨便進的嗎?
隨即,一股淡淡的幽香飄了過來,她似乎在我床邊站了一會兒,然后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我長舒一口氣,翻了個身準備繼續我的回籠大業。
睡夢中的修行,才是真正的通天大道啊。
可惜,這份清靜沒能持續多久,一個酒嗝熏天的身影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一把薅住我的后領,像是拎小雞一樣把我從床上拎了起來。
“臭小子,日上三竿了還睡!走了,師父帶你去上今天的第一課!”
是那個便宜師父,醉道人。
他身上那股劣質酒曲混合著汗酸的味道,簡直比什么提神醒腦的符箓都管用。
我被他一路拖到了演武臺,雙腳在青石板上劃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師父,咱們的第一課,不會是學怎么釀酒吧?”我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值得我早起的事情。
醉道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非也非也,為師今日教你咱們這一脈的無上心法第一式——如何站著睡覺。”
我眼睛瞬間就亮了。知己啊!這位師父簡直是我的命中貴人!
我們還沒來得及找個舒服的角落實踐這門高深功法,一個面色陰沉得像茅坑里石頭的家伙就帶人走了過來。
我記得他,好像叫陸鳴,昨天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一坨不該出現在這里的狗屎一樣。
“醉師叔,宗門有令,所有新晉弟子今日都需參加‘靜心試煉’,以勘定道心,這恐怕是規矩。”陸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刮過我。
“狗屁的規矩!”醉道人酒氣上涌,剛要發作,我卻拉了拉他的袖子。
“師父,這個試煉是干嘛的?”
陸鳴冷哼一聲,搶著解釋道:“很簡單,在那面雷音鼓下盤坐三日,心神不動者為上佳,稍有動搖,就會被鼓音震出場外,直接淘汰。你這種靠關系進來的廢物,我勸你還是別自取其辱了。”
盤坐三日?心神不動?
我頓時來了精神,這不就是換個地方睡覺嗎?
而且還是名正順、沒人打擾的睡覺!
天下竟有這等好事?
“我去我去!”我生怕他們反悔,連忙舉手,“這試煉我參加了!”
陸鳴臉上的鄙夷更濃了,仿佛已經看到了我狼狽出局的模樣。
醉道人則一臉古怪地看著我,最終拍了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個“你小子好自為之”的眼神,就提著酒葫蘆晃晃悠悠地找地方喝酒去了。
我在演武臺中央找了個位置,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盤腿坐下。
屁股剛一沾地,熟悉的困意就如潮水般涌來。
管他什么雷音鼓風聲鼓,周公才是我的大道歸宿。
我眼皮一搭,幾乎是瞬間就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在我耳邊炸開,像是一道驚雷。
周圍的新弟子們好些都身體一震,面露痛苦之色。
可這聲音傳到我這里,卻像是隔著好幾層棉被,嗡嗡的,非但沒吵醒我,反而成了絕佳的催眠曲。
體內的《龜息術》仿佛找到了最舒適的節奏,自行運轉起來。
外界那震耳欲聾的轟鳴,在我聽來,漸漸變成了遙遠的海潮聲,一波一波,輕柔地拍打著我的意識,舒服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