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五挺機槍杵在那兒，就跟天兵天將列陣一樣，看得人腿肚子打顫。

十五挺！不是十五顆花生米！

他們見過機槍，可沒見過三十號人抬著十五挺機槍滿山跑！

“咱們是真小瞧人了。”張大彪心里嘀咕。槍雖不是自家的，可都是八路軍的家底。

一家有糧，百家不餓；一家翻身，全軍都抬頭。

“營長，你說他們會不會不止一個機槍排？”一個戰士忍不住問。

“胡扯！”旁邊立刻有人接嘴，“獨立營六個排，你讓他整倆機槍排？鬼子主力團都沒這么奢侈！”

一群人又炸開了鍋。

“都閉嘴！”張大彪吼了一嗓子，臉黑得像鍋底。

嘴上訓人，心里頭也是不信——一個機槍排已經夠離譜了，倆？那得是天上下鈔票吧？

機槍是大白菜？隨便種？隨便拔？鬼子拼了老命攢都攢不出這數！

“營長，前頭有鬼子尸體！”

身旁的戰士一指，張大彪猛地一驚。

“戒備！”他一聲令下。

“咔噠、咔噠——”

槍栓拉得嘩啦作響，全員進入戰備。

這時，山坡后頭有人喊：“哪部分的？”

一人拎著挺機槍從土坡后轉出來，臉上還沾著泥灰，眼神卻亮得嚇人。

“我們是新一團，我叫張大彪，一營營長。”

“獨立營一連連長，鄧四福。”

鄧四福抱著那挺機槍，跟抱著自家媳婦兒似的，咧嘴一笑。

張大彪眼皮子又是一跳。

又是一挺！

不是一挺，是第三挺了！

“鄧連長，這些鬼子”

張大彪指了指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話沒說完。

“他們半夜偷摸上山，被我們一鍋端了。”鄧四福輕描淡寫。

“那你們營長？”

“他帶著二連去炸鬼子炮位了！”

“你剛抬頭看沒？那沖天大火——八成是他干的。”

鄧四福一拍大腿，眼睛放光，那得意勁兒，像剛贏了壓歲錢的小孩。

“真是你們干的？！”

張大彪差點跳起來。

“我團座還在納悶，哪來這么大氣魄炸了鬼子火炮？原來是你家營長！”

“哈哈哈，純屬巧合！那幫小鬼子炮兵瞎選地兒，偏擱咱腳底下開火！”

“擱這兒打炮？真當自個兒是神仙了？”

“哎喲我的天，這下可算解脫了！”

“鄧連長，你不知道，你們營長這一手，簡直救了我們一整個團的命！”

“鬼子炮一啞火，我新一團的兄弟總算能喘口氣了！”

“之前那炮彈落得，跟下雹子似的，腦袋都抬不起來！”

張大彪幾步沖上前，一把攥住鄧四福的手腕，手勁兒大得像要捏碎骨頭：“別整這些虛的，咱兄弟之間，哪還分誰幫誰？”

鄧四福咧嘴一笑，拍拍他胳膊：“說真的，誰知道那炮彈會不會歪著砸到咱頭上？順手的事兒，值當啥？”

兩人正你一我一語，遠處突然“噼啪”槍響，像誰把鞭子猛地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