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盤管理處的vip交割室內,氣氛與外界的喧囂鼎沸截然不同,一種混合著恭敬、震撼與小心翼翼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漫。
工作人員以近乎對待傳世珍寶的謹慎,辦理著那塊滿綠玻璃種翡翠的交割手續。當樓望和在最終文件上簽下名字,完成所有權轉移的瞬間,幾位在場見證的公盤組委會資深顧問,仍忍不住將目光投向那個被嚴密保管在防彈保險箱中的瑰寶,眼中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嘆。
“樓……樓少,”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顧問聲音帶著些許顫抖,他是緬北玉石界的老人,見證過無數風云,但如今天這般,從一塊被所有人判了“死刑”的蒙頭料中,解出如此體積和品質的玻璃種,仍是破天荒頭一遭,“此玉……堪稱本屆公盤,不,是近十年來公盤當之無愧的‘石王’!恭喜樓少,慧眼如炬,神乎其技!”
樓望和微微頷首,神色依舊平靜,并未因這極高的贊譽而失態:“老先生過獎了,運氣而已。”
運氣?在場之人無人相信。一次是運氣,兩次也可能是運氣,但能以那種方式、那種價格拿下這塊蒙頭料,并在萬玉堂少東家百般嘲諷下堅持解石,這絕非“運氣”二字可以概括。這年輕人身上,有種他們看不透的底氣和能力。
沈清鳶安靜地站在一旁,她并未參與交割,此刻卻仿佛與樓望和無形中站在了同一陣營。她看著樓望和從容應對,那份遠超年齡的沉穩與之前在解石區石破天驚的舉動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她心中的好奇與探究愈發濃郁。這塊翡翠的價值已無法用金錢簡單衡量,它更是一種象征,宣告著一位足以攪動玉石界格局的新星強勢崛起。
手續辦妥,樓家的保鏢團隊神色肅穆,如臨大敵般護衛著保險箱,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交割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一名組委會的工作人員引著兩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位年約五旬、面容精瘦、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子,穿著剪裁合體的緬式禮服,氣度不凡。他身后跟著一名沉默寡的隨從,目光開闔間精光內蘊,顯然不是普通角色。
“梭溫將軍!”幾位老顧問見到來人,立刻恭敬地行禮,態度甚至帶著一絲畏懼。
樓望和目光微凝。梭溫將軍,緬北實力派人物之一,掌控著境內幾處重要礦脈,同時也是本屆公盤背后最重要的支持者與秩序維護者之一,在緬北玉石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親自前來,目的不而喻。
梭溫將軍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目光卻如同實質般掃過樓家保鏢手中的保險箱,最后落在樓望和身上,用略帶口音但流利的中文說道:“這位就是樓世侄吧?果然英雄出少年。方才解石區的盛況,我已聽聞,恭喜世侄斬獲重寶,‘賭石神龍’之名,實至名歸。”
“梭溫將軍謬贊,晚輩愧不敢當。”樓望和拱手行禮,不卑不亢。
“誒,世侄過謙了。”梭溫將軍擺了擺手,笑容不變,話鋒卻微微一轉,“如此重寶出世,乃是我緬北公盤的榮耀,卻也難免引來一些不必要的覬覦。世侄初來乍到,或許不知,這緬北地界,龍蛇混雜,不比東南亞安穩。為了此玉的安全,也為了世侄你的安全考慮,我已在府內設下薄宴,并準備了絕對安全的保管之處,不知世侄可否賞光,移步一敘?”
話音落下,交割室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幾位老顧問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插話。梭溫將軍這話,看似關心,實則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邀請赴宴是假,恐怕覬覦這塊剛剛出爐的“石王”才是真。即便他不敢明搶,但以他的勢力和手段,在宴會上施加壓力,或以“合作”、“代為保管”等名義分一杯羹,并非不可能。
樓望和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多謝將軍美意。只是家父已在住處等候,叮囑晚輩交割完畢后即刻返回,商議要事。將軍的厚愛,晚輩心領,他日若有機會,定當登門拜訪。”
直接而委婉的拒絕。
梭溫將軍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銳利的目光在樓望和臉上停留片刻,似乎想從他平靜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如此不給面子。
“呵呵,樓家主事既然有安排,那我也不便強留。”梭溫將軍干笑兩聲,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陰霾,“不過,世侄還是要多加小心。這緬北的夜路,可不太平。”話語中的威脅之意,已是毫不掩飾。
“不勞將軍費心,樓家自有準備。”樓望和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梭溫將軍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帶著隨從轉身離去。只是那離去的背影,帶著一股壓抑的怒氣。
交割室內重新恢復安靜,但空氣卻仿佛更加凝重了。
沈清鳶走到樓望和身邊,低聲道:“梭溫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你當眾拒絕他,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樓望和目光深邃,“懷璧其罪。從這塊玉解出的那一刻起,麻煩就已經注定會來。梭溫不過是第一個跳出來的而已。”
他轉頭看向沈清鳶,語氣帶著一絲歉意:“沈小姐,看來要連累你了。方才你我站在一起,恐怕已被有些人看在眼里。”
沈清鳶卻嫣然一笑,明媚動人:“樓公子這是哪里話。我沈清鳶既然選擇了與你合作,自然早有準備。況且,我也想看看,你這‘賭石神龍’,如何應對這緬北的狂風驟雨。”
她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與期待。這潭水,越渾,才越有意思。
樓望和看了她一眼,不再多。他示意保鏢團隊提高警惕,一行人迅速離開了公盤管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