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語…是兄長讓你告知于我?”
蘇禮嘴角露出笑意:
“此事將軍已懲戒我,我乃外姓,彼等是同族,他為何要信我,不信你這個弟弟?皆因,我能助他青云直上,然你與他有骨肉至親之情
——你兄長功名,皆于沙場以命搏得。你入宮侍陛下,謹慎行,總勝在外搏命安穩。皆是生計,將軍不過欲使你易一種耳。”
霍光低下頭,半晌道:
“我曉得了,他日入宮,必謹慎行,不添亂于兄長。”
蘇禮見他肩背松了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好生歇著,莫多思,你兄長不易,我能為他擔待的便是出謀,你是他弟,更要為霍氏門楣光宗耀祖。”
霍光點頭時,蘇禮已轉身掀簾,外頭傳來他對吳戌的吩咐:
“燉碗安神湯來。”
他走到門邊望兄長常進出的方向
——來長安十五日,兄長總被軍務絆著,幾日未歸、見面屈指可數,蘇禮的話釘實了他先前的模糊猜測。亦側面告知自身處境。
退回榻邊暗忖:
若此刻回鄉下,陛下若疑兄長,他與家人便是俎上肉;留長安,兄長將來若得勢,他在宮里總還有出路。
門輕叩,家仆端湯碗擱案。
霍光盯著藥汁沉思片刻,仰頭灌下,扯過行囊躺榻上,扯被蒙頭。
三日后辰時,杜陵霍府外軺車至。
蘇禮引兩謁者入內,廊下霍光已久候多時。
蘇禮遞私籍,謁者驗《霍氏宗牒》《杜陵戶籍》比對無誤,遂宣詔:
霍光年十一、性謹厚,入侍禁中隸郎中令,即日赴未央宮。
霍光跪地謝恩。
隨即,蘇禮遞行囊讓查驗,謁者見皆日常所需,稱合規。
蘇禮為他理衣襟,囑入宮聽調度、居郎舍勿妄行、缺物求署勿私添,月休沐歸府,所即兄長意。
霍光點頭隨謁者去,軺車中仍扒窗回望,蘇禮念其日后或有作為,盼勿生恨。
軺車抵未央宮司馬門時,未及一時。
司馬門候驗詔書副本與戶籍宗牒,確認后令,沿永巷東側往郎中令署領門籍。
永巷青磚鋪地,宮墻高聳。
霍光行片刻至郎中令署,門楣懸木匾,綠袍小吏伏案。
謁者呼張令史登記,霍光奉詔入侍隸郎中令。
張令史記畢后遞系紅繩竹牌,告此為門籍、出入宮禁憑之,令住東院郎舍與諸少年共處。
霍光接后稱謝。
灰袍小吏引其穿后院至郎舍,見數少年:
李信父為太仆丞,石健父在執金吾屬,趙平父居太常寺。
三人知其為驃騎將軍之弟,欲示親近,日后同點卯、抄文書必無人欺他;
行至屋外,小吏又指穿青袍的蘇平,其父為獄卒、性寡,令眾熟絡。
霍光入屋見土炕、案幾與舊竹簡,比平陽老家簡陋。
隨即擱行囊于炕角,石健邀點卯后擲骰子,他稱想先看文書,三人遂去。
霍光坐炕沿,聞外間笑鬧與骰子聲,忽念起家中長姊與姐夫。
自知已成定局,不如主動,他隨即放下行囊,走出屋外。
三人邀約一起玩,他應允,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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