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叢、趙隸求陳家史允其見石夯。
陳家史同意卻告誡若遲歸追責不宥。
二人帶熱麥餅、粟米與錢到馬廄。
石夯正蹲在墻角鍘草,見二人進來,手里的鍘刀‘哐當’落地:
“你倆咋來了?莫不是來接老子出去?”
趙叢把布囊遞過:
“阿父,這是麥餅,還熱著。先吃,別多問——我等沒多少時辰。”
石夯拿過,忽盯他的衣袍:
“你如今在軍營里差役?”
趙隸點頭,語氣篤定:
“嗯,在軍中是廄長,管馬,也立了功。”
石夯眼睛一亮,猛地抓住他胳膊:
“那還不快帶老子走!老子在這兒被馬踢了三回,早就受夠這鬼地方了!”
他別開視線,聲音壓得發沉:
“不成。我等來探,身后都有人跟著——瞧見那邊的仆役沒?就是盯著咱的。”
石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色瞬間沉了,嘴角撇出冷笑:
“那你等脫籍有個屁用!連老子都帶不走,算哪門子體面?”
趙叢忙塞給他一串錢:
“阿父先拿著。等我等能在長安穩腳,定來接你。”
石夯猛地把錢摜在地上,唾沫濺了他滿臉:
“老子等這些年,就等來句空話?兩個白眼狼,沒良心的東西!”
罵著罵著,聲音就啞了,蹲在地上抹臉
——那哪是抹臉,分明是在哭。
趙隸撿起錢,硬塞進他懷里,低聲道:
“阿父,先忍忍。等我倆…”
“行了,滾吧!”
石夯抹了把臉,把錢往懷里一揣
“每次來都勾得老子心癢,以為能走了!每次就帶些破爛物什!”
趙叢抬頭瞥了眼日頭,慌忙把一包粟米放在鍘草旁:
“阿父,這包粟米你留著,餓了就煮點粥。我等先行一步,還有正事。”
石夯在身后悶聲喊:
“戰場上保命要緊!”
趙叢腳步一頓,回頭用力點頭:
“曉得了!”
拉著趙隸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同時,李監奴與陳家史,蘇禮到庖廚尋到石壯,稱衛府已贖其兒駒。
石壯攥緊拳:
“贖他?好好的,為啥突然贖他?”
蘇禮往前挪了半步,聲音平穩:
“叔,衛大將軍已贖他,帶他去軍中識些字、將來能當個正經差使。”
隨后,家仆將跑出柴房的駒帶到蘇禮身邊。
石壯望著兒子,猛地沖上去把人抱住。
李監奴見了,厲聲喝止:
“石壯!你這是要反了不成?”
石壯死死摟著駒,扭頭看李監奴,嗓子發緊:
“我就這一個兒,好歹讓我跟他說幾句!”
李監奴皺眉,抬手揮:
“速!別誤時辰!”
石壯摸著駒的頭,急忙叮囑:
“出去要聽衛大將軍的話,天冷記得…”
“叔”
蘇禮開口打斷
“衛大將軍雖贖了他,往后,我再向府中納錢,他便轉賜于我。”
石壯一聽,猛地松開駒,指著蘇禮罵道:
“蘇禮你這狗奴!當年吃我家飯,如今竟把我兒拖去讓你差遣?你個喪良心的小chusheng!”
“別啰嗦!衛大將軍還在正廳候著。”
李監奴厲聲畢,揮手。
家仆趁機從石壯懷里拽走駒,牙花在旁捂著嘴哭。
石壯臉色青得像塊鐵,眼看駒被拽著往外走
——知曉攔不住。
那幾人看駒的眼神,就似看待價而沽的牲口。
他瞅著蘇禮那張臉,恨不能撲上去撕爛才解氣。
趙隸和趙叢喘著氣跑進來,見石壯臉憋得通紅,忙湊上前,急聲道:
“叔...叔,蘇禮是要教駒學本事,往后能出頭!莫急!”
李監奴沉聲道:
“走罷!你兄弟倆莫在此地多待。”
石壯望著不遠處的兒子,聽‘出頭’二字剛松了肩,卻聞陳家史對蘇禮笑,盼其憑獻染花布手藝脫籍后,在衛大將軍前替侯府美。
他這才醒悟,蘇禮是獻手藝換脫籍,還把兒子駒算進去,頓時怒了。
“蘇禮這小chusheng!肚里藏刀子!帶駒走是假,拿方子換他脫籍是真
——斷我活路,還想讓我念你好?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的絕戶事!”
牙花嫗在旁聽見,眼眶泛紅:
“少…”
蘇禮走到石壯面前,聲音低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