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宮名下的一處別院。
“殿下,我們對李常喜用刑,審了一遍又一遍,對方就是不肯張嘴。您看,這……”林木從審訊室離開,匆匆來到別院書房。
朝懨坐在書房里面處理丞相發來的奏章,得知消息,他擱下了筆,走出房間,示意林木把人提到院中,他要親自審問。
犯案之人按照大宣規定,都是刑部先審,大理寺負責復核。
若大理寺認為證據不足或量刑不當,則在卷宗貼黃簽批駁,退回刑部重審。若發現刑部審判有疑點時,還可要求提調人犯核對口供。大理寺設有臨時羈押室,即"詔獄",人犯將被提調至此,復審重犯,短期拘押,也是在此。
這起太后舊物盜竊案,因為皇帝指定朝懨負責,且不許聲張,故而朝懨沒有將李常喜等人提到刑部,讓刑部進行審問。
——他只在查案抓人時,只借用了熟識的大理寺寺丞幫忙。
他把這些人統統押到了別院。
連審數日,除了李常喜之外,其他人都認罪了。
林木帶人很快將李常喜提到院中。
近衛擺了扶椅,朝懨沒坐,站在平整地磚上頭,打量李常喜這個硬茬。
對方身高一般,生得倒有幾分眉清目秀,距離上次見到對方,已經是好幾年前,時光似乎沒有在對方臉上留下痕跡,垂眼看去,一如從前。因為受了刑,此刻對方渾身是傷,藍色內侍衣服破爛,鮮血直流。
他的眼神很是兇狠,朝懨朝他看去時,他也在看向了朝懨。一匹狼似的,企圖用目光撕咬下來朝懨身上的血肉。
他罵道:“朝子鈺,你個白眼狼,你忘了你被太后那個老婆子罰時,是誰暗中幫得你?如果不是我,你都餓死了!”
林木看向朝懨。
朝懨神色淡淡。
林木給李常喜扣上了重重的鐐銬,帶著他人,立即退得遠遠的。
“怕人聽到?”李常喜問,他說著,一口血吐了出來,傷到了內臟。
朝懨半蹲下身,笑著說道:“我沒有求你幫我。再則,你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所以,我為什么要感謝你,我應該感謝背后之人。”
李常喜喘著粗氣。
朝懨道:“如果真是你幫的我,你捫心自問,我成為太子之后,不會來找我要好處?說罷,你弟妹在什么地方,你現在說出來,我可以看在他們并非主犯,且是被你帶下溝壑的份上,替他們向阿爹求情。你盜竊太后舊物,原是因為賭鬼爹娘,而后嘗到甜頭,一發不可收拾,我不能替你求情,阿爹非要你死不可。”
李常喜聞,啐了一口口水,逐漸笑了起來,笑到最后,面目猙獰。他壓低聲音,道:“殿下,太后真是病逝?”
朝懨掀起眼皮,漆黑眼睛宛如深井,下面帶著一片灰青陰影。
李常喜道:“不僅我知道太后怎么死的,我的弟妹也知道,我告訴過他們。所以,你確定不設法營救我們?”
第85章
更深露重,烏瓦灰磚都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冬寒。
朝懨看著李常喜,嘴角微揚,極其緩慢地笑了:“聽聞人與人認識久了,會知道對方最為討厭什么,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李常喜罵道:“虛張聲勢!”
朝懨沒有發怒,拍了拍他的臉,撐膝站起,示意林木把人帶回去,好生看著,別死了。
林木帶著人一聲不吭走了過來,李常喜大叫著:“我之前不拿此要挾你是因為我過得很好,無須冒險求財……嗚嗚嗚!”林木掏出一塊手帕,團吧團吧,塞進他的嘴里,緊接著,狠狠抬腳踹他一腳,“再叫把你舌頭割了!”
“殿下。”一個近衛跑了進來,壓著嗓音,低低說道,“那位回來了。”
朝懨抬起視線,看向遠方,重重建筑之外,一片黑色,無邊無際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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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林木包圍的開闊地帶。
眾人扛著草靶就想將其插在地上,用來測試。
顧筠道:“這樣不行。”一面說著,一面命那幾個學徒工去拿他前往作坊鑄造零件前,就準備好,放入庫房的東西。
眾人不解看他,很快學徒工把東西拿來了。眾人定睛一看,拿來的東西很多,但種類不多,且也并不名貴,無非是些麻繩、麻布、豆油、黏性土壤、木桶、鋤頭、朱砂筆。
“這是……要做什么?”眾人問道。
顧筠沒有回話,拒絕李瀾等人幫忙,提著木桶,在旁邊的小河里面打了一桶河水,再用鋤頭在一邊挖了一個大坑,把黏土和水按照一定比例混在一起,捏成兩個柱子。
眾人面面相覷。
顧筠洗干凈手,拆開兩個草靶,分別往里塞入黏土柱子,拿起麻繩,繃直了,一卷卷從上至下,把草靶扎緊了。從一堆東西里面拿出麻布,對折成兩層,用豆油浸濕,仔細纏在草靶上面,而后拿出皮甲,借著麻繩,也將其仔細纏在草靶上面。
做完這些,他拿出朱砂筆,在草靶左側上方位置畫上一個紅叉。
“都記住了我的操作嗎?”
顧筠拿著朱砂筆,單手掌著兩個草靶,立在地面,和氣問道。
“記住了,但是這樣做是為了什么?”胖瘦兄弟工匠問道。他們的疑問,正是其他人的疑問,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看了過來,給顧筠來了一個注目禮。
顧筠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注目禮,正如習慣了這邊的照明環境。
他同眾人解釋道:
“單純的草靶不能用來測試突火槍,因為測試出來的結果,與實戰之時得出的結果,偏差很大。
“我給草靶做了改良,這樣的草靶,這個麻布草靶幾乎等同單層棉衣士兵-->>,皮甲草靶幾乎等同標準皮甲士兵,勉強能夠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