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限于目前條件,只能作出這種簡陋測試了。”
燕召聞,和趙瀾對視一眼。
顧筠招呼大家把其他草靶也按他給出的步驟改良。
眾人應聲,王工匠聽聞此,沒有吭聲,冷臉行動。
改良完畢,麻布草靶和皮甲草靶數量相當,顧筠命人將其分成三份,平整放在八十步,一百步,一百二十步處。
隨后他讓測試突火器的幾人做好防護,教會他們怎么瞄準目標,即草靶紅叉,怎么托槍等,再講明測試之時需要注意的事項,帶著其他人退后數步,退到安全地帶,這才宣布測試開始。
突火槍測試,核心原則,一為真實性(模擬實戰目標),二為安全性(保護測試者)。
隨著測試人員點燃麻繩,宛如雷霆一般的聲音在山林之間炸開,鳥獸驚走。
眾人耳中一陣嗡鳴,呼吸微滯,心臟發顫,眼前只見數道亮眼的火光從槍口噴出。
四下立了數道火把,但來不及看清槍中射出的子窠是怎樣的運行軌跡,便見槍口冒出的火光在剎那之間熄滅了,與此同時,泥土飛濺,前方立著的草靶,除去一百二十步的,全數擊中,劇烈搖晃起來。
測試人員快速裝填子窠,又是幾槍,草靶倒下。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火藥味兒。
眾人顧不得短暫性出現的耳鳴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快步跑到靶前。
一百二十步的草靶受到沖擊,輕輕搖晃。
眾人蹲下身體,去看倒下的草靶。
麻布草靶和皮甲草靶上的子窠,數量不一,不過大部分子窠未能擊中紅叉,而是其中草靶其他位置。對于新手而,這是很不錯的成績。
兩種草靶,子窠擊中之處,表皮都破出一個口子,撥開表皮,只見下頭的黏土,一片稀爛,子窠死死鑲嵌其中。
不必使用短刀削開子窠上頭的黏土,進行對比,便能看到前者“傷”得比后者“深”。
——突火槍,槍如毒蜂襲營,雖小卻疾,專攻瞬息之機。聲如雷霆,能夠致戰馬驚厥、步兵潰散,震懾之力高于火槍。雖然不能完全打穿最厚重的全身鐵甲,但對付鎖子甲、皮甲等防護完全沒問題。配合弩軍,對付重甲騎兵應該是沒有問題。普通人亦能上手,且不需要訓練多久。
燕召和李瀾想到了殿下轉述給他們的,顧筠的話。
眼前一幕,儼然對上大部分話,其他話只待實踐驗證。不過從此看來,等待實踐驗證的話,必然為真。
燕召長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看向顧筠,表情復雜,道:“郎君真是撿到一個寶了。”
李瀾頷首,無聲附和。
其他人在震驚過后,紛紛恭維。
王工匠抱著雙臂,他天生長得黑,故而看不出此刻有沒有黑臉,不過他在看上顧筠幾息過后,抬步就走。
他沒有徒弟,一個人孤立全世界。
顧筠余光掃了一眼對方,來到倒下的草靶前面,掏出揣在袖子里頭的小本子和炭筆,記錄草靶受創程度、條件、子窠射入黏土中的剩余重量等等。
做完這些,他又叫人把一百二十步的草靶分為三份。
一百二十步的草靶數量較多,分為三份也不顯局促。
分好后,于三個不同環境的地方,在八十步和一百步的距離,命人再行射擊。
環境轉變過后,目標命中率低了一些,有一處環境甚至低了一半。草靶其他部位命中率也隨之降低了。
不是測試者射擊技術下降,而是環境太過潮濕,好幾只突火槍槍支里頭的火藥受潮,出現啞火情況。
顧筠捏著炭筆,筆尖摩擦紙面,認真記好這些數據,思索怎么提高命中率。前面兩種環境,距離近些,便能解決問題,但潮濕環境……距離再近,也避免不了火藥受潮,啞火。
得降低火藥受潮率。
他之前為了降低火藥受潮率,往火藥里面添了蜂蠟、松脂,陰干過后又做了處理,這一個月反復下雨,火藥也沒受潮,可見效果。
然而在這種潮濕環境下就不行了——測試環境是濕度較高的河岸。
還能怎樣降低火藥受潮率?
顧筠一面想著,一面往作坊走去。作坊距離測試地很遠,李瀾沉默地護送他回去,燕召等人則留在原處,收拾滿地狼藉。
這里雖是京郊,可這么大的動靜,又持續了不短時間,難保引起旁人的注意,前來一探究竟。
顧筠想著事情,不知不覺就回到了作坊,他坐在作坊休息區,接著思考。
下了馬車就馬不停蹄地忙事,一直忙到深夜,他還不想休息,然而身體開始罷工了,不僅腦子亂成一片漿糊,眼前也看不清景物了……顧筠睡了過去,腦袋朝著桌子砸去。
立在一側的李瀾伸手扶住了顧筠,他張嘴正要喚醒顧筠,忽而察覺有人朝著這邊靠近,聽腳步聲,不止一眼,如此不加遮掩,應是熟人。
李瀾沉著心神,仔細辨聽腳步聲,在腳步聲來到門前,辨認出了來者里面有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
“郎君。”李瀾輕聲道。
朝懨微微頷首,走了過來,從他手里接過顧筠,一把抱了起來,道:“辛苦了。”
他的聲音很低,李瀾輕聲回答:“郎君,突火槍測試結果出來了。突火器成了。夫人袖中有個小本子,詳細記載了測試結果。夫人現下正在為突火槍在潮濕的地方,會出現啞火問題而煩惱。”
朝懨把顧筠抱到隔壁房間的床上,輕輕放下。這個房間是專門留給他使用的。
顧筠累極了,被放下也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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