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筠簡直想要咬他一口,勤勤懇懇做好事情,他往鏡臺前頭一坐,皮笑肉不笑,道:“好了,夫君。”
朝懨朝下掃了一眼,顧筠順著看去,看到對方僅著錦襪,皂靴還未重新穿上。他轉過身體,背對著對方,磨了磨牙,掛上假笑,正要起身,對方拾起皂靴,尋了座椅坐下,從容穿好。
顧筠心想:算你識相。
外側宮女端來了一小盆水,兩人洗手。顧筠洗好了手,著帕擦干,朝懨不緊不慢,還在洗手。顧筠耐性等著對方做完事情。
朝懨卻向他看了過來,道:“說罷,想要什么。你今日盡在無事獻殷勤。”
顧筠:“……”
顧筠覺得自己很是冤枉,什么叫今日盡在無事獻殷勤?他明明就只獻了這一次。既然對方已經看出他有所求,那他也不裝了。
顧筠雙手合攏,手指交錯疊在相反方向的手背上面,像在給人拜年一樣,上下搖晃幾下,軟著聲音,道:“殿下,是這樣的,我確實有個事情想要拜托殿下。我想找一個人,他叫郭陽泉,東郭之疇的郭,陰陽的陽,泉水的泉。此人是個年輕男子。你能不能幫我找到對方?”
朝懨重復道:“郭陽泉,東郭之疇的郭,陰陽的陽,泉水的泉。此人是個年輕男子。”
顧筠眼睛亮亮的,道:“是的,是的。”
朝懨掃過對方抱作一團的雙手,很輕地笑,問道:“找到之后呢?要給你帶回來嗎?”
顧筠仔細想了想,道:“要的。”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線索,僅憑一個人名,不好找人。”朝懨擦干手上的水。
顧筠道:“對方家鄉有一個陽泉。”
“還有嗎?”
顧筠心道:那日你們來得太快了,我哪里還有時間知道更多的東西?他一面這樣想著,一面對朝懨道:“暫且只記得這些,日后我想起了再行補充。”
他到時候尋個機會,再去見許景舟一面。不過兩人偷偷見面不是長久之計,有什么辦法能夠使得他們光明正大地見面呢?
不如……就說他和許景舟是兄妹?不行,許景舟現在都是和尚了,身份已經過了明路,親戚朋友,均有記錄,不可添加親屬。況且,即便許景舟那邊可以,自己這邊也不行,畢竟自己已經說過家里遭難了,再見不到家人,如果許景舟成了自己兄長,他要怎么解釋許景舟的存在,又怎么解釋原和尚家的存在。
此計不通,顧筠又起了一計,不如就說自己那些見不到的家人離世了,把許景舟請來做法事……此計絕對不行,再如何也不能詛咒自己家人,萬一真的詛咒到了怎么辦?
顧筠握緊交叉的雙手,本來手背還殘有些許紅痕,此刻再一用力,手背上頭暈出更多紅痕。他毫無知覺,一心一意愁著自己的事情。
表面粗糙的東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正煩心,一把甩開,甩開之后方才明白過來自己甩了什么東西。他把朝懨的手甩開了。
對方看到了他的愁意,原是想要扳開他緊握的手,安撫他的。
顧筠霍然看向朝懨。
對方只是靜靜看著他,并未其他動作。但顧筠有種對方生氣的感覺,他小心翼翼扒住了對方手臂,掂起腳尖,親在對方下巴。
“夫君,我不是故意的。”
此話出口,顧筠聽得長長一聲嘆息。為什么他道歉了,對方沒有高興,反而因此顯得憂愁呢?他做錯了什么嗎?顧筠不甚明白,偷偷看他。
下一刻,眼睛被遮住了。
嘴唇碰到一個柔軟物體,顧筠心想這是朝懨的唇瓣。對方只是貼著蹭了蹭,隨后便遠離了一些,輕輕開口,道:“你不必哄我開心,我更喜歡你發脾氣。”
顧筠:“……”不是,你有病吧?對你好你不喜歡,對你不好你才喜歡。
很短的時間,朝懨松開了手,道:“尋人的事情,明日我就派人去辦。那位貴客真不見?”
顧筠道:“不見。”
朝懨笑著說好,他轉身離開,出了春和殿,臉上便沒了笑容,詢問立在殿外的李瀾:“那人現在何處?”
李瀾靠近,低聲報了一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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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筠等到朝懨離開片刻,憶及對方兩次提到貴客,反復詢問他去不去,忽覺不對勁兒。
他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個茶果,想到什么,眼皮直跳,忙站起身,跑去春和殿,抓住張掌設,道:“殿下去哪里了?”
張掌設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看見殿下跟李瀾朝著東邊去了。”
顧筠謝過張掌設,提起礙事的過長裙擺,朝著東邊跑去。
張掌設愣了愣,忙帶著人追了來,“顧小娘子!”
把顧筠正式迎入東宮,冊封次妃的日子在五日之后。這是一位道長算出的良辰吉日。
故而現在大家還喊顧筠為顧小娘子。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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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景舟是被逼無奈,來到東宮。
在被強行請來東宮之前,他正在研究玉飾和玫瑰露。
他記下了顧筠的話,打算將其出售,但想到自己之前去一皇親國戚家中做法事,得到的一個賞賜,在他看來平平無奇,卻是皇家御用之物,便生出一絲警惕之心,懷疑這兩件物品也是皇家御用之物。
第一件,他在達官顯貴身上見到他們公開使用,應不是皇家御用之物。
第二件,他就有些不確定了,暗中打探許久,方才得知此物乃是皇家御用之物。
真險。
他和兄弟的腦袋只差一點就要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