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根糖。”拉他的小男孩在制服里多打了一條卡通領帶,像只花孔雀一樣挺起胸膛:“明天我賠給你,別哭了。”
“你不知道,嗚,媽媽說我吃完就來接我的,你弄碎了,她會不會不來接我了?”
“不會的,但是你再繼續哭,你媽媽可能就不要你……哇啊啊啊啊!”
小花孔雀突然雙腳離地,嚇得蹬腿亂叫,顧輕舟去而復返,單手穿過他腋下把人抄起來,端到離顧晚山遠一些的地方。
“胡說什么呢,倒霉孩子。”
他手里多了一個冒著熱氣的紙盒,塞進還在吧嗒吧嗒掉眼淚的顧晚山手里,“吃。”
顧晚山抹抹淚,還紅著的眼睛和他十足十相似,乖巧惹人憐:“這是什么?”
同樣一雙眼睛到顧輕舟臉上就成了漫浪,他隨意指指對面,小推車上寫著“鯛魚燒”三個大字,見顧晚山還是顯得很疑惑,應該是認不全字。
“甜的,牛奶味,約等于奶糖。”顧輕舟草率地劃了個等式,自己先捏起一只咬了口魚頭,冷熱正好,“吃吧,吃完就能回家了。”
“嗯!”
紅豆餡的香味飄到旁邊,小孔雀眼巴巴看著倆人你一口我一口,磨蹭著走過來,小聲道:
“我也想吃。”
顧輕舟斜睨他一眼,他后退一小步,目光心虛地在高大的男人和小小的顧晚山之間徘徊,顧晚山猶豫不定,輕輕拽了拽顧輕舟的衣角,后者卻說:
“你想不想給他?自己決定。”
顧晚山就把紙盒遞到小孔雀跟前,小孔雀嘿嘿一笑,抓起一只金黃的鯛魚燒就要往嘴里塞,感覺到頭頂投來一道充滿壓迫感的視線,手硬生生停住。
他正正領帶,認真對顧晚山道:“謝謝。”
顧輕舟似笑非笑,“還有呢?”
張大的嘴巴再次合上,小聲道:“對不起,明天我帶糖給你吃。”
“好!”
倆小孩握手和,最后一只鯛魚燒進了小孔雀嘴里,顧晚山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媽媽!”
他歡快地朝著李雨微撲過去,李雨微看著他手里的紙盒,“又偷偷吃什么好吃的啦?”
“約等于奶糖。”顧晚山想著顧輕舟的話,重復了一遍。“是那邊的哥哥買給我的!”
“哎,人呢?”
等到他們轉過頭繼續向前走,顧輕舟才直起腰從道旁停的一輛越野車后出來。
剛剛見到的女人比他印象中的母親要瘦,兩腮和眼眶有輕微的凹陷,長發剪掉了,整個人都被歲月削去了一塊,變成薄薄的一片,所幸她臉上還帶著笑意,黑色西服裙顯得她很精神。
她牽著小孩慢慢走遠,鉆進車里之前,顧輕舟聽見她溫柔地交代顧晚山:
“以后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最后一縷晚霞消散,夕陽完全隱沒在地平線以下。暗下來的天色里,車流和人群紛紛經過他,只有顧輕舟獨自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哪兒。
顧晚山的存在終于讓他對時間的流逝有了實感,六年可以讓一個孩子孕育、出生,再長大到能說會走,當然也足夠忘記一個人。
這不能怪溫執意或是李雨微,死去的人死去了,但生活還是在繼續。
一片還青綠的銀杏葉被風吹落,掉在他肩上,顧輕舟自我安慰似地笑笑,伸手拂去。
“也不知道給我埋在哪兒了。”
他咕噥道,忽然想去自己的墓地看看。地址并不難找,他很快在李雨微朋友圈里翻到了當年的訃告。
就在他重新向著墳墓走去時,他看見一輛眼熟的邁巴赫。
剛才那只嘴角還沾著紅豆餡的小孔雀跑到駕駛座門邊,溫執意現在的男朋友從車上走下來,副駕出來的的女人親熱地挽住他的胳膊。
第4章
捉奸
小孔雀指著鯛魚燒的攤子對著女人撒嬌:“媽媽,我想吃那個!”
“不許。”女人想也不想地拒絕,“你今天在學校肯定又吃了一堆零食,數你嘴饞。”
被她挽著的男人拍拍她的手,寵溺地笑道:“吃一份有什么關系,上次檢查醫生不是說了,明昭牙齒很健康。”
“好啊蔣一闊,你向著他說話是不是!”女人豎起眉毛,空著的那只手撐在腰上,“我就知道不能把小孩交給你帶,說吧,你平時還帶他吃了什么不該吃的!”
她隨即又轉向小孔雀:“蔣明昭我告訴你,別以為現在是乳牙會換就敞開了造,甜食這種東西就跟毒品一樣,沾上就戒不掉了。而且咱家基因不好,我補了九顆牙,”她指指蔣一闊:“他小時候起碼補過六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