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瀾回憶著那一次,神情中仍舊帶著明顯的遺憾,那是最近的一次,如果她早有經驗,那一招一定不會空。
而那時的她并不知道這些,只是十分驚訝地看去,甚至離開開始盤算自己的退路。
可那個人沒有動手,他只是立在月色下,目光落到她身上,靜了許久,然后道。
“不論多少次,你都選擇這么做……這次,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逃跑,一炷香之后,我會叫來他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林斐然轉身看去,掌下瓦檐發出幾聲響動:“你跑了嗎?”
金瀾敲著指尖:“你猜?”
林斐然默然片刻,篤定道:“你不會跑,如果是我,我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她輕笑出聲:“沒錯,我沒有停下,至少我還有一炷香的時間。
我開始與他動手,不止是玉尺,還有陣法、術法、符術,我幾乎用盡了所學,連煉器的大鐵錘都掄了,可還是沒能成功。
他會躲閃,卻并不利落,總有避不開的時候,但任何一擊落到他身上,就都像打在風中,無法施力,只是徒勞。”
一炷香將近,金瀾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而道主卻仍舊站在不遠處,似是早有所料一般,既無怒色,也無驚異。
他說:“一炷香到了。”
“等等!”金瀾抬起手,一雙清目直直看向他,“修士論劍而已,我又傷不到你,這么認真做什么?我們的賭約還沒出結果,你就不想看看結果?”
道主站在不遠處,垂目思索片刻,竟然頷首:“那就等到日出。”
日出之時,那塊隕鐵竟然真的如她所說,莫名其妙到了她手中,矮了一處的桌角竟然也沒有歪倒,而是立得板正,如同仍有一物墊在那處一般。
他緊緊看著,可以篤定她沒有用任何術法,但隕鐵就這般消失了,那雙眼中仍舊透出幾分迷茫。
“我說過,敢和我賭的人,一定會輸。”
金瀾手中拿著那塊隕鐵,眼中帶笑,身影一晃便消失在石林之中。
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在畢笙等人察覺趕來之前,徑直奔入密林,在樹中射入一枚細小的銀針后,就此從出口跑離。
林斐然同樣疑惑,她問道:“不用術法,不與之接觸,又如何……”
說到這里,她忽然一頓,像是想通什么一般,眼中泛起笑意,直道:“你騙他。”
金瀾抬指立在唇前,眼中也很是自得:“噓——天知地曉,你懂我懂就好。”
林斐然笑而不語,只等她說出后來的事。
這是他們第二次相見,她雖然得到不少消息,但也算是鎩羽而歸。
第三次,她在人界養精蓄銳許久,心知他沒辦法離開那里,其他人也進不去,便知曉只有自己能對他動手。
于是在破境之后,她又請教了許多人,做足準備后才出發動手,而經由前兩次的闖入后,密教早有防范。
她剛進得秘境,便和幾個九劍對上,她原本就是煉器師,圍毆之下難免落得下風,以少對多也討不得什么好,只能在秘境中且戰且退,后又靠著從艮乾圣者處學來的陣法脫身,渾身是傷地出現在雪原之中。
就是這一次,她在北原邊境遇見了林朗。
十七歲的少年在雪色中冒頭,騎著一匹棗紅馬,鞍上橫著一柄紅纓槍,意氣風發,清朗無雙。
他下馬,踏著雪走到她身前,抱臂彎腰看來,雙眼含笑,帶著一種如月的清明。
“這是哪里來的仙人?”
金瀾靠著樹干,笑了一聲,這時也沒忘呈口舌之快:“小子,救高人一命,過幾日帶你修仙入道,如何?”
林朗直起身,面上仍舊含笑:“哦?我沒有靈脈,怎么入道?”
“山人自有妙計。”
林朗煞有其事地點頭:“看來是不得不救了。”
他也只是說些趣話,這人看著不壞,救一救也算積德,他伸手便將金瀾拉起,移到馬上,正要回營之際,她突然想起什么,出聲問道。
“你有救治修士的靈藥嗎?”
林朗揚眉:“山人自有妙計。”
此后,她在邊境駐足修養之際,還在潛心研究與他對陣的辦法,冥思苦想之下,她以那塊隕鐵煉出了第一版的金瀾劍,但她仍舊不知道怎么破風。
不過,劍之一物,不是鍛造而出,而是不斷試出來的。
于是她決定鋌而走險,再試一次。
第四次,她離開北原,告別林朗,再度入了秘境,見到了道主,而這一次的他與先前相比,又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若說先前只能移形換影,堪堪躲開她的襲擊,那么這一次,他已經可以動用術法還手接招了。
——她如今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次誰都沒來,他們斗法斗了三日,最終以她重傷敗陣收場,但這一次的所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多。
好在她備了后手,離開邊境之前,她留了一塊玉在林朗手中,瀕死之際,靈玉上的陣法被迫運轉,將她帶離此地,瞬時之間落到林朗身旁。
她再一次靠陣法逃脫,倒在北原之中,是林朗將她背了回去,他甚至按照她的要求,在她昏迷未醒之時,帶她去了春城。
期間她傷勢好轉,便去了朝圣谷前,請求圣人指點,然而谷門始終緊閉,她以為無望,正打算離去之時,谷中風動,吹來一卷功法。
那是一本寫滿批-->>注的劍經。
也是這個時候,金瀾轉修劍道,于谷風中悟出四式劍招,然后重新鍛造了金瀾劍。
但時至今日,這仍舊是一部殘缺的劍法,她仍舊不知如何才能真的斷風。
她本該再去試一試這套劍法,但她傷得實在太重,連劍都難以握起,只能暫時避開密教,隱于人界修養。
……
說到這里,金瀾話音一頓,垂目看向林斐然,抬手撫了撫為她梳起的小辮。
在這期間,她有了林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