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眉頭微蹙,立即開口問道:“是不是渾身發冷,四肢無力,周身覆霜,甚至有碎冰從靈脈中生發,極為痛苦?”
澤雨怔然點頭,隨后想起什么,緩了神色:“你知曉也不奇怪,就是寒癥。在此之前,其他部族也曾傳出此病癥,不過所幸得病之人不多,南部也就五六人。
我們曾向妖都去信,但那時妖尊遠赴春城,只好作罷。
再后來,第二次落雪,我們正準備神行而上,竭力擊散雪云時,際海之下忽然震動起來,沉寂數百年的涌靈井忽然爆發,只在傾刻間,便將漂浮已久的堅冰與雪云擊散。”
“原來如此。”林斐然神色有些凝重,“涌靈井時時都能噴涌嗎?可還需要我將此事上報?”
澤雨搖頭:“不必小看涌靈井,我族中長老說過,這是天與海的對抗,不是我等修士可以插手。比起雪云之事,我更希望你能將寒癥上報。
尊主精于醫道,可以緩解的扶桑木又十分緊俏,希望他能找出另外的救治之法。”
“好。”
林斐然望向那片無奇的沙地,心中隱隱盤旋著什么。
……
鮫人一族就居住在際海四周,林斐然回屋洗漱后,卻久久無法入睡。
時隔許久,原本并不起眼的寒癥再度出現,她難以將此看作巧合。
原本只在人界蔓延,如今卻到了妖界,甚至是這般堂而皇之的方式。
嘆息之下,她起身走入廊中,看向下方一望無際的夜海,默然將鐵契丹書從芥子袋中抽出,翻至最后一頁——
上次從沈期那里取到墨后,她不僅為師祖增補墨色,加了魚塘,還在池塘旁添了一張露天席地的長榻,榻上師祖抱著釣竿,睡得正香。
林斐然舉著石書搖了搖,墨線勾出的身形微動,師祖翻了個身,再度沉沉睡去。
“……”
夜半將人喚醒,的確有些貿然,并非誰都像她這般龍精虎猛,日日少眠。
但一想到師祖平日只在書中釣魚,心中那點愧疚便也蕩然無存。
在她的猛然搖晃下,師祖終于坐起身,將釣竿放在床頭,嘆息一聲從書中走出,十分感慨。
“算一算時間,三個時辰后,你又要開始打坐行靈了。像你這樣有精力的少年,我還是第一次見。”
林斐然將這打趣盡數收下,只指向海面:“師祖,你看那里。”
師祖人在書中,書在芥子袋內,難以時時知曉書外之事,只有在林斐然遇險之時才會外視一二。
此時乍然看向四周,竟很快認出。
“這是妖界南部?”
他順著林斐然所指看去,只見海面上空,月色之下,一點點黑云聚集,其實并不顯眼,但迎面吹來的海風卻已然泛冷。
他立在風中,神色不再像先前那般悠然,點墨似的雙目微凝,隨后伸出手去,六角分明的雪片落入掌中,竟轉瞬即逝。
“原來,已經到了際海。”
他握住林斐然的臂彎,將她的手移轉指向堆積的層云,輕聲問道。
“斐然,你看那里有什么?”
林斐然凝神看去,指尖所落之處,只有一點旋轉的清風。
她仍舊想起師祖先前所——看見便有花開。
她靜然許久,只道。
“……師祖,我什么也沒有看見。”
第148章
茫茫夜海,
只有層云舒卷,波濤乍起,除此之外,
再無其他。
一陣風過,金瀾劍靈已然立上闌干,
緋色長裙與披帛迎揚而動,如一株風中孤松。
她抱臂望向海面,
默然不。
師祖側目看去,
眼中閃過一抹訝異:“閣下也能看見?”
劍靈微微頷首。
林斐然心中更是疑惑,她眨過雙眼,下意識抬手揉了揉,
卻又被劍靈壓住臂彎。
“看見并非好事,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一直看不見。”
夜海之上,
她的嘆息幾乎要散在風中。
師祖聞垂目,竟也不再開口。
除卻每半個時辰喚一聲如霰外,
林斐然的神思幾乎全部投入海面。
三人一同立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