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至,巷子還沉在灰藍的霧里。
巴刀魚已站在灶前。
鍋中銀火靜靜燃燒,映著他眼下的青黑。昨夜他只睡了兩個時辰,夢里全是父親割手指的畫面,還有那口“廚淵之門”緩緩開啟的聲響。
他不敢睡太久。
怕一閉眼,火就滅了。
酸菜湯靠在墻邊啃饅頭,腮幫子鼓鼓,含糊道:“你真打算天天賣白湯?三塊一碗,房租都交不起。”
“我不是在賣湯。”巴刀魚攪著鍋,“我是在‘養火’。”
“養火?”
“這灶,剛凈身,火太弱。”他指尖輕觸鍋沿,“它需要‘愿’來燒。每一道因真味而流淚的食客,都在添柴。等‘愿火’夠旺,我才能煉‘金焰燉骨’。”
娃娃魚從外走進,手里捧著一份早報。頭版赫然是《市中心地陷疑云,專家稱系地質變動》,配圖是廣場噴泉旁那道被水泥封死的裂縫。
“他們在掩蓋。”她輕聲道,“可地下……還有東西在動。”
巴刀魚不語,只是將新一鍋清水注入鎮灶。
門被推開。
一個穿校服的女孩站在門口,眼睛紅腫,手里攥著一張紙。
“叔叔……能給我一碗白湯嗎?”她聲音發抖,“我……我想我奶奶了。”
巴刀魚點頭,照例取菜、下鍋、注入銀火。
湯成,遞出。
女孩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喝。喝著喝著,眼淚掉進湯里。
“奶奶走前……最后說的一句話是……”她抽泣,“‘湯要趁熱喝’……”
巴刀魚手一頓。
他看見鍋中銀火微微一顫,竟凝出一朵極淡的**骨花**虛影,隨即消散。
“娃娃魚。”他低喚。
娃娃魚已閉眼,指尖輕顫:“我聽見了……‘金焰燉骨’的引子……動了。”
“在哪?”
“在……城西,殯儀館后山。”
巴刀魚眼神一凝。
又是殯儀館。
和他家老店,和父親的過去,同出一源。
“我去。”他說。
“我跟你去。”酸菜湯扔下饅頭。
“你不準去。”娃娃魚突然開口,“你身上的‘火煞’未穩,靠近‘骨火’,會被反噬。”
酸菜湯一愣,隨即咧嘴:“那你去?你比我還虛!”
“我去。”巴刀魚摘下廚師帽,露出額角一道新裂的血痕,“父親用骨為薪,我不能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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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殯儀館后山。
荒草叢生,墓碑林立。晨霧如紗,纏在碑間,像無數未散的魂。
娃娃魚按著地圖,引路至一座無名墳前。
墳上無碑,只壓著一塊黑石,石上刻著一個符號――**一口鍋,鍋中無火,只有一根骨**。
“就是這兒。”她聲音發緊,“‘金焰骨’的封印地。”
巴刀魚蹲下,掌心銀光注入黑石。
剎那,地底傳來震動。
黑石裂開,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光中,浮現出一截人骨――指骨,通體金黃,骨質如玉,內部有火焰流轉,像一顆微縮的太陽。
“金焰骨。”娃娃魚閉眼,“上古廚神以自身指骨煉成,能燃‘心火’之火。三百年前,叛廚之亂,主廚斷指封敵,骨碎散落人間。這一截……是他左手小指。”
巴刀魚伸手,欲取。
“別!”娃娃魚驚呼,“它認主!不敬者觸之,化為灰!”
巴刀魚停手,深吸一口氣。
他從懷中取出父親那張泛黃紙,輕輕放在骨前。
紙面“廚神印”亮起,與金焰骨共鳴。
片刻,金光收斂,骨緩緩浮起,輕輕落在他掌心。
不燙,不冷,只有一絲溫潤的脈動,像在回應他的心跳。
“你父親……”娃娃魚輕聲道,“是想讓你走這條路。”
巴刀魚點頭,將金焰骨收入特制的玉匣,匣內墊著父親留下的布巾。
就在這時――
“轟!”
墳后黑霧翻騰,三道黑影躍出!
不是人。
是**食尸犬**――狗頭人身,眼泛綠光,口吐黑涎,爪如鐵鉤,撲來時腥風撲面。
“‘食魘’的走狗!”娃娃魚后退。
巴刀魚拔刀,掌心金紋燃起,一刀斬落!
刀鋒斬中一只食尸犬,可它竟不退,反口咬向刀刃!
“滋――!”
金火與黑涎相觸,發出腐蝕聲,刀刃竟被蝕出缺口!
“它們吃過‘飼’!”娃娃魚驚呼,“刀破不了防!”
第二只撲向娃娃魚,利爪直掏她心口!
千鈞一發――
“鐺!”
一聲清響。
一瓣姜,從天而降,擊中食尸犬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