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幽嵐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眼神里滿是緊張。蕭墨卻定了定神,目光落在畫卷左下角:“晚輩以為,這幾筆看似隨意,實則暗合‘計白當黑’。
就像針灸中的‘氣至病所’,針下的留白處,恰是氣血流轉的關鍵。”
他頓了頓,想起昨夜惡補的畫論,補充道:“黃公望畫《富春山居圖》時,也常在石縫間留飛白,看似空無,實則藏著山石的肌理。老先生這幾筆,有幾分他的意趣。”
林鶴年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突然將狼毫一擱:“你懂黃公望?”
“略知皮毛。”蕭墨坦誠道,“晚輩昨日才惡補了些畫史,班門弄斧了。”“坦誠是好事。”林鶴年忽然笑了,指節叩了叩畫案,“過來看看這處。”
蕭墨走近時,聞到宣紙上淡淡的松煙墨香,混著案頭檀香的氣息。畫卷中央的瀑布飛流直下,卻在半腰處用淡墨暈染,水汽仿佛撲面而來。“此處本該重墨濃彩,為何反而沖淡?”
林鶴年問道。“因為觀者自會在腦中補全瀑布的轟鳴。”蕭墨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這話與醫理相通,“就像治風寒感冒,不必一味用麻黃發汗,留三分余地讓正氣自行驅邪,反而更穩妥。”
商幽嵐在一旁聽得咋舌,就連商林崖眼中都是異彩連連,他一個商人,其實偶爾也會被自己的岳父說一身銅臭,竟沒想到蕭墨這第一次與林鶴年見面便被重視。
林鶴年卻撫掌大笑:“好一個‘留三分余地’!丫頭常說你醫術好,沒想到對筆墨也有悟性。”
他忽然從畫筒里抽出一卷畫軸,“這是我臨摹的《快雪時晴帖》,送你。”卷軸展開時,王羲之的筆意躍然紙上,墨色濃淡相宜,仿佛能看到筆尖的提按頓挫。
“多謝老先生。”他鄭重收好畫軸,“晚輩無以為報,若老先生有頸肩不適,晚輩或可效勞。”
林鶴年挑眉:“你還會推拿?”“略通經絡。”蕭墨道。林鶴年點點頭:“好,那就來給我按一按,對了,不要叫老先生,和阿嵐一般,叫我外公吧,遲早的事。”
林鶴年走到沙發旁,隨即在沙發上坐下,問道:“要趴著么?”蕭墨點點頭:“外公你趴在沙發上吧,我給您的后背都按一下。”
林鶴年依趴在沙發上,藏青色長衫的衣料被歲月洗得柔軟,后背的線條卻依舊挺直,只是肩胛骨處微微隆起,顯露出常年握筆的勞損。
蕭墨站在沙發后,指尖懸在半空未動。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林鶴年體內的氣脈如老樹盤根,雖渾厚卻滯澀——右肩井穴附近郁結著一團濁氣,像是被墨塊堵住的硯臺,正是長期伏案所致。
“外公放松就好。”蕭墨的掌心泛起淡淡的白汽,指尖落在林鶴年肩頭時,他明顯瑟縮了一下。“去年找過推拿師,下手重得像劈柴。”老人哼了一聲,語氣里帶著對尋常按摩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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