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閉雙眼,在黑暗中將意識抽離,幻想自己是一具沒有知覺的木偶,任由擺布。感官變得異常敏銳,卻又異常隔離——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呼吸的頻率,皮膚的溫度,甚至細微的汗意,但這些信號傳到大腦,只激發出更深的排斥與冰冷。她將自己分裂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麻木承受的軀殼,配合著發出他期待的、細弱的喘息和低吟;另一部分則高懸于黑暗的虛空,冷冷地、帶著無盡憎惡地俯瞰著這具身體正在經歷的“親密”。
沈倦沉浸在他的滿足里。他認為這是她“真正放松”和“回歸”的表現,是杜蘭德工程和送走孩子雙重作用下的理想結果。他偶爾會在她耳邊呢喃那些關于“永遠”、“唯一”、“我的”的占有性話語,熱氣噴在她耳廓,卻只讓她感到一陣陣寒意。她以更緊的擁抱和模糊的回應來作答,將臉埋在他胸前,藏起所有可能泄露真實情緒的表情。
最煎熬的是事后。沈倦通常很快沉入睡眠,手臂占有性地環著她。蘇晚晴則一動不動地躺著,睜大眼睛望著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身體殘留著不適感和一種被徹底侵入的污濁感,無論事后如何清洗,都覺得無法真正潔凈。對念念和安安的思念,在這種時刻變得格外尖銳,像細密的針,扎在她心頭最軟的地方。孩子們遠在寒冷的阿爾卑斯山腳下,而她被困在這虛假的溫柔鄉里,承受著來自“丈夫”的、讓她作嘔的親昵。
七天,像七年一樣漫長。她數著日出日落,計算著每一餐、每一次外出、每一次枕席交纏何時才能結束。白天,她是沈倦鏡頭里笑容溫婉的模特;夜晚,她是自己精神牢籠里無聲嘶吼的囚徒。
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傍晚,沈倦接了一通時間較長的電話,走到別墅遠處的葡萄架下。蘇晚晴獨自留在露臺,看著如血的殘陽將薰衣草田染成詭異的紫紅色。晚風送來遠處隱約的、不屬于游客的車輛引擎聲,以及一絲極淡的、被風稀釋的化學溶劑氣味。她心中那根始終緊繃的弦,微微動了一下。
厭惡是淬火的毒,忍耐是包裹毒藥的糖衣。南方的陽光沒有曬化陰影,反而讓她心底的黑暗沉淀得更加濃稠。假期即將結束,但真正的斗爭,或許在她注意到那絲異常氣味的瞬間,才悄然翻開下一頁。回到那座更大的囚籠之前,她似乎意外地觸到了另一扇隱秘之門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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