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變少了,眼神常常放空,仿佛真的被抽走了大部分的精力和記憶。她對沈倦的依賴似乎比以前更甚,偶爾會在他回家時,流露出孩子般的欣喜和安心。夜里,她不再被“噩夢”驚醒,而是“睡得很沉”,只是偶爾會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沈倦對她的看護似乎放松了一絲警惕。他依然每天過問她的飲食起居,監聽她的通訊,但那種時刻緊繃的、審視的目光出現的頻率降低了。他或許認為,藥物和“治療”起了作用,那個可能想起危險過去的蘇晚晴,正在被成功地重新“安撫”下去。
只有蘇晚晴自己知道,每一個溫順的點頭,每一次依賴的依偎,背后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去克制顫抖和惡心。她在沉默中觀察,在順從里計算。
她注意到,別墅西側走廊盡頭有一扇總是鎖著的門,連打掃的傭人都沒有鑰匙。她“無意中”聽到保鏢低聲交談,提到每周三和周五的深夜,會有特殊的車輛從后門進入,停留片刻又離開。她發現杜蘭德醫生每次來,除了醫療箱,還會提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手提包,離開時似乎比來時更重一些。
她也在小心翼翼地、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尋找那個“老地方”。u盤里的信息指向那里,那里可能藏著證據芯片,或者其他能揭開真相的東西。別墅很大,但她曾在這里“生活”了多年(無論這生活是真是假),有些地方,或許肌肉記憶比被篡改的頭腦記憶更可靠。
一天下午,她在沈倦的書房外“經過”,聽到里面隱約傳來壓低聲音的談話,提到了“清理痕跡”和“確保沒有備份”。她心臟驟縮,但腳步未停,臉上依舊是那副空茫的神情,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她才允許自己急促地喘息。恐懼和憤怒像兩條毒蛇絞纏著她的心臟。清理痕跡?是在說林曉夢嗎?還是……其他知道真相的人?
她不能再等了。扮演脆弱是為了生存,但生存不是為了永遠扮演囚徒。
夜深人靜,沈倦呼吸平穩。蘇晚晴悄然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冰冷。她小心地挪開他搭在她腰間的手臂,赤足踩在地毯上,像一抹無聲的幽靈。
她沒有去開燈,憑著對房間布局的熟悉和對窗外微弱光線的適應,慢慢走向與臥室相連的、那間她幾乎不曾使用的獨立衣帽間。衣帽間里有一面巨大的、嵌入墻體的穿衣鏡。
她停在鏡前,手指沿著冰涼的鏡面邊緣摸索。記憶深處,似乎有個極其模糊的畫面……不是畫面,是一種感覺。感覺這面鏡子……后面有風?
她用力推了推鏡子,紋絲不動。不是這里?還是方法不對?
她的目光落在鏡框下方一個極不起眼的、類似裝飾用的金屬玫瑰浮雕上。浮雕中心有一個小孔,看上去只是為了美觀。
鬼使神差地,她拔下自己發間一枚最細的珍珠發卡,將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個小孔。
輕輕一撥。
“咔噠”一聲極細微的輕響。
鏡面,連同后面一部分墻體,悄無聲息地向內滑開一道窄縫。
一股帶著灰塵和陳舊氣息的、微涼的風,從縫隙中吹出,拂過她的面頰。
蘇晚晴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找到了。
“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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