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終于吃完了……”
一聲長長的,卻又像是解脫般的嘆息聲打破了他的思緒。
顧晏清皺著眉轉過頭——
只見那位平日里總是把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茍的陳家少爺,此刻整個人都像是從辣椒油缸里剛剛撈出來一樣。
原本精致打理過的額發被汗水打濕,軟塌塌地貼在額頭上。
那張向來精致的臉上泛著一種不正常的潮紅,就連眼尾都被辣得洇出了一片薄紅,看著竟有幾分可憐兮兮的狼狽。
少年大口喘著氣,眸子里水光瀲滟。
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個已經空了的冰可樂罐,又看了一眼旁邊空蕩蕩的桌子。
陳瑾沒有叫老板,也沒有自己跑去買喝的。
他轉過身,像是只被踹了一腳還非要湊回主人腳邊哼唧的落水狗。
“伍茗……”
聲音軟綿綿的。
“好辣。我想喝東西,你跟我一起出去買嘛。”
伍茗正小口喝著溫水潤嗓子,聽到聲音,她抬起頭。
“真的很辣嗎?”
明明她自己也吃過李叔牛肉面的重辣,感覺一般。
“廢話……”
陳瑾張著嘴吸氣,試圖用流動的空氣來緩解口腔里那種火燒火燎的痛感。
他伸出手,手指輕輕拽住了伍茗那件寬大衛衣的袖口,晃了晃。
“我都快著火了,你看不到我都要冒煙了嗎?”
少年委屈得理直氣壯。
“快點,陪我出去嘛。”
顧晏清握著玻璃杯的手微微收緊。
陳瑾,這個沒皮沒臉的家伙。
他是瘋了嗎,還是腦子真的被那些辣椒油給糊住了?
這種在公共場合毫無邊界感的行為……他那該死的教養呢?
“你是沒長腿還是沒帶錢?”
謝知行的聲音冷不丁地插了進來。
“街對面就有便利店,二十米。”他補充了一個精確的數據。
“我知道啊。”
陳瑾連個正眼都沒給謝知行,依舊維持著那副可憐兮兮半趴在桌上的姿勢。
他微微偏過頭,直勾勾地盯著伍茗,反駁道:“但我沒力氣了嘛。”
“剛剛為了吃這碗面,我可是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少年說著,甚至還沒臉沒皮地把臉往伍茗那邊湊了湊,指著自己微微紅腫的嘴唇。
“你看,真的腫了。好疼的,搭子,你就不可憐可憐我?”
“你看不見她手還吊著嗎?”
謝知行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他沒什么表情地看著那只還死死拽著伍茗袖口的手指。
“她是傷員。”
“胳膊里還沒拆線,肌肉組織還在愈合期,醫生說過不能提重物,不能劇烈運動,更不能被某些腦子不清醒的人當成人肉拐杖。”
陳瑾被這突如其來的搶白弄得愣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視線順著伍茗那件寬大的衛衣下擺往上移,最后落在了那條潔白的三角懸帶上。
……哦。
對了。
她是個傷員來著。
剛才被那一波接著一波如同巖漿過境般的辣意沖昏了頭腦,大腦皮層里主管邏輯的那部分似乎短暫地斷路了一會兒。
陳瑾的手指下意識地松了松:“我當然知道,我也沒讓她提東西啊,我就讓她陪我……”
“我陪你去。”
謝知行根本沒給他把那個后綴詞吐出來的機會。
他直接繞過了方桌那狹窄的過道,幾步走到了陳瑾面前。
“走吧,陳少,正好我也想買瓶水。既然你腿軟走不動道,我不介意扶著你過去。”
陳瑾:“……”
扶著他?謝知行?
這個平時見了他都要繞著走的家伙,現在說要扶著他去買水?
“你瘋了吧?怎么,撕破臉皮原形畢露了?”
陳瑾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嫌棄地往后仰了仰身子,像是避開什么病毒源。
“還有,你那手剛才擦過桌子沒洗吧?一股醋味兒。”
“便利店就在對面。”
謝知行完全無視了他的嫌棄,直接上手抓住了陳瑾的胳膊——當然,抓的是衣袖。
“你要是現在不去,那點辣勁過了,可就沒這么好的借口了。”
他在“借口”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陳瑾被這一抓弄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種嚴重的潔癖讓他本能地想要甩開對方,但謝知行這次像是鐵了心要當這個攔路虎,手指扣得死緊。
“嘶——松手,我自己會走!”
陳瑾被那股力道拽得不得不站起身來,他一邊試圖把自己的袖子從那只“魔爪”里拯救出來,一邊還不忘回頭,可憐巴巴地沖著伍茗喊:
“搭子!你看他,他霸凌我啊!”
還沒等他說完,某人就被謝知行連拖帶拽地弄出了面館那扇掛著門簾的小門。
……
面館里重新恢復了那種古怪的安靜。
頭頂的風扇依舊在吱呀作響,隔壁桌大叔劃拳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伍茗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對面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看來……他確實很難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得出了這個結論,然后重新拿起了保溫杯。
“是啊。”
溫潤的聲音輕輕響起來。
“陳瑾同學總是這樣,有點小孩子脾氣。
顧晏清還坐在那里,正單手支著下巴,目光溫和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