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清擦嘴的手頓在了半空。
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又來了,伴隨著耳根處不受控制漫上來的熱度。
他下意識地想躲開這道視線,但身體卻僵硬得無法動彈。
二人個人隔著一張其實并不寬的木桌,隔著空氣中飄浮的微塵,就這樣安靜地對視著。
幾秒鐘后,顧晏清看到那雙漆黑的眸子輕輕眨了一下。
“你吃完了。”
伍茗開口了。
顧晏清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人當場抓包的小偷,盡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偷了什么。
他有些倉促地放下手中的紙巾團,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
“咳、是的。”
聲音聽起來有些干澀,和他平時的調子不太一樣。
“面……味道還可以。”
這是一句極其拙劣的謊話,那碗只有咸味的清湯面簡直是對味蕾的折磨。
但伍茗點了點頭,像是很認同這個評價。
“嗯,還行。”
顧晏清低垂著眼簾,視線虛虛地落在面前那個只剩了半碗殘湯的白瓷碗上。
面湯上漂浮著幾點細碎的油星,倒映著頭頂那盞昏黃搖晃的風扇。
——太奇怪了,剛剛自己說的是什么蠢話?
真的太奇怪了。
顧晏清啊顧晏清,你這二十年難道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明明他們之間并不算熟。
甚至可以說,他們之間陌生得連“朋友”這個詞都用得有些勉強。
加上今天,他們統共也就見了幾面?
三次?還是四次?五次?
除了那節讓他至今想起來手掌還會隱隱作痛的體育課,還有一次晚飯外,他們之間甚至沒有多少實質性的交集。
哪怕是加上了微信,那個名為冰鮮檸檬水的對話框里也只有幾條關于安保工作的轉賬記錄和一些簡單的任務匯報。
她冷淡又疏離。
她看他的眼神和看陳瑾沒什么兩樣,甚至可能跟看那個面館老板也沒什么本質區別。
——所以自己這是在干什么?
他為什么要用紙筆描摹她,為什么視線會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為什么這么想要靠近她?
顧晏清有些煩躁地想要揉一揉眉心,又怕被對面的人看出端倪,只能借著喝水的動作,用微涼的玻璃杯壁貼了貼自己滾燙的臉頰。
太吵了。
咚。
咚。
一下又一下,重得像是有人拿著鼓槌在耳膜上狠狠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