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深夜十一點四十七分，星火研究組基地地下室。
林夜盤膝坐在合金地板上，身前懸浮著那塊已經縮小了約三分之一的混沌源晶。灰色的晶體緩緩旋轉，每一次轉動都會剝離出細微的霧氣狀能量，被林夜吸入體內。
但與十天前剛開始修煉《歸墟鎮源經》時不同，現在的他神情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安詳。
呼吸悠長而穩定，皮膚表面隱約有灰色的光暈流轉，又在瞬間收斂回體內。那是一種內循環的跡象——意味著他對混沌之力的掌控已經從被動承受，轉向了主動駕馭。
識海中，混沌心燈的火焰穩定地燃燒著，亮度比十天前增強了近一倍。灰色的火焰核心處，那個神秘的“光點”依然存在，靜靜懸浮在混沌印記的最深處。
經過這十天的深度閉關，林夜對這個光點有了新的發現。
第一，它并非死物。當林夜將精神力高度集中，以特定的頻率向它傳遞意念時，光點會以幾乎難以察覺的幅度閃爍。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觀察。
第二，它似乎能夠過濾和純化能量。當外界駁雜的能量通過混沌印記轉化時，如果引導其“經過”光點附近，能量的純化速度會提升約15%。雖然增幅不大，但對林夜清除體內隱患的過程來說，這節省了寶貴的時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光點，似乎與某種更深層的“規則”相連。
林夜說不清那是什么規則。他的境界還太低，無法理解那種層次的玄妙。但在極偶然的瞬間，當他進入最深層次的冥想狀態時，會“感覺”到一些破碎的畫面和信息：
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色海洋...
海洋深處有巨大的陰影游弋...
無數星光在灰海中沉浮、湮滅、重生...
還有一道貫穿整個灰海的裂痕，從裂痕中透出令人心悸的、五彩斑斕的光...
這些畫面轉瞬即逝，留下的只有難以喻的壓抑感。
“那到底是什么？”林夜在心中第無數次問這個問題。
但今天，他無法像往常一樣專注于修煉了。
因為從傍晚開始，混沌心燈就一直在傳遞著微弱的“預警”感。
不是針對他個人的危險，而是一種更宏大、更模糊的“異常”。仿佛整個世界的源質流動都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就像平靜湖面下，突然出現了暗流。
起初林夜以為是自己修煉產生的錯覺。但當他暫時停止吸收源晶能量，單純以心燈感知外界時，那種異常感反而更加清晰。
地下室的防護法陣能夠隔絕絕大部分能量波動，但無法隔絕這種源自“規則層面”的擾動。
“是深界通道的問題？”林夜皺眉。
他收起源晶，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因長時間打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肌肉骨骼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那是源力滋養下身體強度提升的表現。
走到墻邊的控制面板前，林夜輸入密碼，解除了地下室的完全隔離模式。
嗡——
合金墻壁內部的符文回路亮度降低了一檔，轉為“單向過濾”模式——外界的能量波動可以被弱化后傳遞進來，但內部的波動不會外泄。
就在隔離解除的瞬間，林夜渾身一震。
那種異常感，如同潮水般涌來！
不是錯覺！
整個城市，不，可能是更大范圍內的源質流動，都處于一種“紊亂”狀態。正常情況下的源質如同平靜流淌的河流，但現在——河流中出現了無數漩渦，水流方向雜亂無章，甚至偶爾會有“逆流”出現！
更關鍵的是，在紊亂的源質流中，林夜“聞”到了一股熟悉而令人不安的氣息。
深界氣息。
但不是平時那些偶然出現的界隙裂縫散發出的稀薄氣息，而是...濃烈、狂躁、充滿侵略性的深界氣息！
“出事了。”
林夜毫不猶豫地按下墻上的通訊按鈕。
幾秒后，錢多多睡意朦朧的聲音傳來：“隊...隊長？這么晚了...”
“胖子，立刻叫醒所有人，到一樓會議室集合。”林夜的聲音嚴肅，“出大事了。”
......
十五分鐘后，星火研究組一樓會議室。
葉鋒已經穿戴整齊，劍不離身。蘇璇雖然穿著睡衣，但頭發已經簡單束起，手里拿著一個正在閃爍符文光芒的平板電腦。葉蕓還有些困倦，但眼神已經清醒。錢多多則是一臉緊張。
“隊長，怎么了？”葉鋒問。
林夜沒有說話，只是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
窗外，城市的夜景依舊璀璨。遠處高樓大廈的燈光如同繁星，街道上車流稀疏，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但覺醒者能看到的，不止是表象。
“用感知，仔細感受源質流動。”林夜說。
四人依照做。
三秒后，葉鋒第一個臉色變化：“紊亂...源質在無序流動。”
“不止。”蘇璇盯著手中的平板，上面顯示著復雜的能量波動圖譜，“我在基地周圍布置了十六個微型監測符文。從今晚八點開始，環境源質濃度上升了37%，但純凈度下降了62%——這意味著有大量異種能量混入。”
“什么異種能量？”錢多多問。
“深界能量。”林夜沉聲說，“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種。這股能量里...有‘情緒’。”
“情緒？”葉蕓不解。
“憤怒、狂躁、饑餓...就像一群被困了很久的野獸，突然聞到了食物的味道。”林夜描述著自己通過混沌心燈感知到的信息，“它們在躁動，在集結，在...等待指令。”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獸潮。”葉鋒吐出兩個字。
蘇璇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調出一份加密檔案：“學府數據庫里，有關于‘大規模深界獸潮’的歷史記錄。上一次發生在二十三年前，代號‘血月之夜’。當時全球十七處深界通道同時異常開啟，涌出超過百萬頭深界生物，造成三十七個城市受損，死亡人數...”
她沒有說下去，但沉重的氣氛已經說明了一切。
“觸發條件是什么？”林夜問。
“深界通道的不穩定周期、源質潮汐的峰值、或者...”蘇璇頓了頓，“人為干預。”
“人為？”錢多多瞪大眼睛，“誰能人為引發獸潮？”
“黃昏教會就有過類似記錄。”葉鋒冷冷地說，“五年前西南邊境那次中型獸潮，事后調查發現，是黃昏教會獻祭了三百名平民，用他們的生命能量強行撐開了一條臨時通道。”
就在這時，會議室內的緊急通訊器突然響起刺耳的蜂鳴。
那是直接連接北斗學府指揮中心的專線。
林夜按下接聽鍵。
“所有在校師生請注意，所有在校師生請注意。”通訊器里傳來一個沉穩但急促的男聲，“這里是北斗學府指揮中心，我是值班指揮，陳濤。現發布緊急通知：”
“根據全球覺醒者聯盟（gea）監測網絡數據，今夜二十一時起，太平洋區域、北冰洋區域、撒哈拉區域等七處大型深界通道出現異常能量波動。波動等級已突破‘橙色預警線’，正在向‘紅色警戒線’靠近。”
“學府已啟動三級應急響應。所有在外執行任務的小隊請立即返回；所有在校師生請在宿舍或安全區域待命，隨時準備接受調遣；所有達到筑基金境以上的師生，請于半小時內到各院系指揮部報到。”
“重復一遍...”
通訊中斷了。
會議室里，五人對視。
“看來，我們的感知沒錯。”林夜緩緩說，“這次的范圍...是全球性的。”
“怎么辦？”錢多多問，“我們是去報到，還是...”
他的話被第二波通訊打斷。
這一次，是林夜的個人通訊器。屏幕上顯示的聯系人是——李長青。
林夜接通。
“林夜，在基地？”李長青的聲音比平時嚴肅得多。
“在。”
“很好。打開視頻通訊，我需要你看到這個。”
林夜將通訊器連接會議室的投影儀。光芒投射在墻上，形成一個清晰的大屏幕。
屏幕上，李長青坐在一間類似指揮中心的房間里，身后是巨大的電子地圖和不斷滾動的數據流。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眼神銳利如鷹。
“我就直說了。”李長青沒有寒暄，“你們感受到的異常，是真的。根據gea最新數據，全球二十七處已探明的大型深界通道中，有十三處出現了能量暴增現象。增幅最低的57%，最高的...達到312%。”
“312%？”蘇璇驚呼，“那已經超過通道的最大承載極限了！”
“是的。”李長青點頭，“所以，獸潮幾乎是必然的。現在的問題不是會不會發生，而是——規模有多大？從哪里爆發？什么時候開始？”
他操作了一下控制臺，大屏幕上的畫面切換成一張全球地圖。地圖上有十三處紅點閃爍，其中三處位于華夏境內。
“最危險的，是這三個點。”李長青指向地圖，“長白山深界通道、塔克拉瑪干深界通道、南海深界通道。它們的能量增幅都超過了200%，而且還在持續上升。”
“根據模型預測，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獸潮將在24到72小時內爆發。初步估計，每個通道涌出的深界生物數量...不低于十萬。”
十萬！
即使是錢多多這樣粗線條的人，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萬頭深界生物是什么概念？一個標準編制的龍城衛戰斗團，滿編才三千人。面對十萬獸潮，如果沒有重型武器和防御工事，那就是屠殺。
“前輩需要我做什么？”林夜冷靜地問。
李長青看著他：“你現在的實力，到哪個階段了？”
“心燈境二階穩固，正在純化體內隱患。”林夜如實回答，“大概還需要兩個月左右，才能完全清除。”
“來不及了。”李長青搖頭，“獸潮不會等你兩個月。但你的混沌屬性...或許能在戰場上發揮特殊作用。”
他調出一份文件：“gea成立了‘緊急應對指揮部’，我擔任副總指揮。指揮部決定，從各大學院抽調精英學生組成‘應急機動部隊’，作為正規軍的補充力量，負責一些特定任務。”
“你們星火研究組，在名單上。”
林夜看了一眼隊友們。
葉鋒點頭。
蘇璇點頭。
錢多多雖然臉色發白，但也點頭。
葉蕓握緊拳頭，點頭。
“我們接受。”林夜說。
“很好。”李長青似乎松了口氣，“具體任務，等你們抵達前線指揮部后會分配。現在，我要給你們看一樣東西——這或許能解釋，為什么這次的異常如此劇烈。”
畫面再次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