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先生那白胖圓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小眼睛里精光一閃,了然地點點頭。
李知涯脖子伸得像鴨子,耳朵豎得比兔子尖。
啥也聽不見!
而張靜l像是后腦勺長了眼,猛地扭頭,倆瞳孔精準鎖定他偷聽的姿勢。
李知涯老臉一紅,趕緊縮脖子。
張靜l又跟倪先生飛快地說了兩句。倪先生笑瞇瞇,胖嘴唇無聲地翕動幾下,像是給了什么準信。
很快,張靜l清了清嗓子,轉過身,正面對著李知涯,聲音不高,卻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勁兒:“李治牙。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為什么非得弄到那新鎖的圖樣嗎?”
李知涯一愣:“是啊?圖啥?就為撬個更難的鎖,顯得你本事大?”
“少廢話!”張靜l眉毛一豎,“想知道?行!入伙吧。”
“入伙?”李知涯差點被自己口水嗆著,“入……入什么伙?你們那小耗子團?我可干不了溜門撬鎖的活兒!”
“來后面談。”張靜l小手一揮,不容分說,轉身就撩開柜臺旁邊那道臟兮兮的藍布簾子,鉆了進去。
倪先生也笑瞇瞇地跟了進去,臨了還回頭朝李知涯招了招手,像招呼個迷路的孩子。
李知涯心里罵娘,腳下卻像生了根,挪不動步。好奇心像貓爪子,撓得他心肝肺都癢。
媽的!去看看!大不了再跑一次!
簾子后面是間逼仄的小屋。一股更濃的藥味和舊書卷的霉味。一張破桌子,三條瘸腿板凳。
張靜l抱著胳膊,像個小門神。倪先生大馬金刀地坐下,胖身子占了大半條板凳。
“坐。”倪先生指了指剩下那半條。
李知涯硬著頭皮擠過去,屁股挨著板凳邊兒。
“愿花倉。”張靜l開門見山,聲音壓得低,帶著野貓般的警惕,“內城,西南角。最大的私倉。里面存的,不是糧食布匹。”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是‘凈石’!處理過的業石!
比漕船上那些黑疙瘩,值錢百倍!
光溜圓潤,跟玉似的!
鵪鶉蛋那么大一塊,就夠我們兄弟吃半個月!
只可惜搞不到,就連鬼市里也經常斷貨。”
李知涯心頭一跳――
凈石?處理過的業石?
他猛地看向倪先生。
倪先生臉上的彌勒佛笑淡了些,換上一絲凝重:“業石有毒。五行疫,根子就在它身上。這‘凈石’……嘿嘿。”
他冷笑兩聲,胖手指敲著桌面――
“外面好像裹層玉粉似的殼,看著光鮮。
里面?誰知道!
這些年,我倪某人走街串巷,看過的病人比你們吃的米都多!”
他聲音沉下來:“外城,窮苦力,機工,漕工……得‘五行疫’的人,烏泱泱!
內城呢?那些老爺太太,公子小姐……嘿!鮮少聽說有這毛病!就算有,也拖不了多久就好了!”
他眼中精光暴漲,帶著洞悉黑幕的銳利:“為啥?是他們骨頭硬?命好?放屁!是他們有‘凈石’!能消解這業石的毒!”
“那為啥不普及?”李知涯脫口而出。
“為啥?”倪先生嗤笑,帶著無盡的譏諷,“成本太高?還是這‘成本’……壓根就不是銀子?”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