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涯愣了一下。他看著王疤瘌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坑洼的臉上還帶著總監工噴濺的唾沫星子。
已經把這家伙收拾得夠夠了。就姑且放你一條生路吧。
“嗯。”李知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回應。接過工契,轉身就走。
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浪里馬見個屁!老子這輩子都不會再來血汗工坊、跟你這種家伙打交道了!
去賬房很順利。六兩雪花銀,沉甸甸地墜在懷里。
加上之前的“戰利品”,李知涯這會兒已經有了足足十二兩巨款!
有了錢第一件事自然是把病看好了。
但就怕花錢不少。
還能剩幾兩呢?
在這之后又該如何?
當然是想辦法參透大衍樞機奧秘,往后借助這件寶貝的輔助,賺大錢干大事!
可自己對這玩意一竅不通,又該從哪里入手研究呢?
本來就晝夜顛倒慣了,李知涯輾轉反側想了一宿。
等到次日天剛蒙蒙亮,就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河下坊,倪氏針。
“清肺化瘀散兩分二厘,外敷祛毒膏一分,”倪先生胖手扒拉著算盤珠,噼啪作響,“承惠,三分二厘。抹個零,給三十個銅板就行!”
看病抓藥,便宜的讓李知涯沒把下巴掉地上。
藥包在柜面上系好,帶著草藥的清香。
倪先生不忘囑咐:“一天兩頓,十五天沒有好轉,隨便來找我麻煩。”
李知涯捏著懷里沉甸甸的銀子,看著倪先生那張笑瞇瞇的胖臉,心里那點“高人指點迷津”的念頭又冒出來了。
“倪先生……”他搓著手,擠出個笑,“您看我這前程未卜,能不能……勞煩您給占一卦,指點條明路?”
倪先生笑容不變,白胖的手指捻了捻,慢悠悠伸出五根:“誠惠,五兩。”
“多少?”李知涯差點跳起來,眼珠子瞪得溜圓,“五兩!您這……看個病才三分!算一卦夠我吃半年藥了!”
“哎!”倪先生胖臉一板,故作嚴肅,“話不能這么說。病是身疾,藥石可醫!運是天機,窺探折壽!五兩,買我倪某人折的這點壽,貴嗎?”
他頓了頓,看著李知涯那副肉疼到扭曲的表情,圓臉上盡是快意:“再說了,不這么貴……你能把我這占卜當回事?能真按我說的去做?嗯?”
李知涯被噎得說不出話。
好……好特么有道理!
可……五兩啊!白花花的五兩!夠他租一年河景破屋了!
他盯著倪先生笑瞇瞇的眼睛,心里天人交戰。
信?萬一這胖子忽悠我呢?五兩打水漂!
不信?這胖子好像真有點東西……那樞機卦象都被他講活了……
“呃……那個……倪先生高見!高見!”李知涯干笑兩聲,飛快地把藥包揣進懷里,緊緊捂住裝銀錢的袋子,“我……我先回去煎藥!病好了才有前程!占卜……占卜改日!改日一定來孝敬您!”
說完就想腳底抹油。
豈料剛回頭,就跟一名少女撞個滿懷。
捂著劇痛的門牙后退一步,才看清正是蟊賊少年團的大姐頭張靜l。
張靜l揉揉腦門,瞥了他一眼,沒廢話,徑直走向柜臺,湊近倪先生,掩著嘴飛快地嘀咕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