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有點特別的,就是這羅盤正中心,有個圓形的凹陷,上面蓋著個小小的、刻著太極陰陽魚的金屬翻蓋。
只不過翻蓋邊緣銹住了,看著平平無奇。
“操!”李知涯差點把這破銅盤子砸地上:“老子在太平間臭水里撈半天,就撈出來個這?
這他娘的是‘大衍樞機’?
這玩意兒能勒索皇帝?
曾禿子是鬼迷了心竅,還是腦子進了塔克拉瑪干的風沙?”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這玩笑開得比運河里的污水還膈應人。
他泄憤似的,用指甲摳了摳那太極翻蓋,紋絲不動。又胡亂撥弄了一下銅盤上的圈圈,除了掉下點銅綠渣子,毫無反應。
“媽的,這不是坑人嘛!”
李知涯罵罵咧咧,但還是把這破銅盤揣進了懷里。
萬一呢?
萬一光頭佬就好這口銹味兒呢?
他認命地把還在篩糠的老張頭半拖半拽弄進“漏雨助采光”的河景破屋內。
接下來的時間。
李知涯一邊守著神志不清、時而尖叫時而念叨“鬼差來了”的老張頭。
一邊不死心地研究那個破羅盤。
他用破布蘸著唾沫擦,用瓦片刮銹,甚至找了根針想撬開那太極翻蓋,都失敗了。
這玩意兒除了沉、銹,屁用沒有。
就在他絕望得想把羅盤扔進運河喂魚時,老張頭似乎又清醒了一瞬。
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李知涯懷里的羅盤輪廓,干裂的嘴唇哆嗦著:“樞機……要、要‘業石’,塞、塞進‘眼’里,轉、轉起來,念頭……不能貪……貪心會亂……”
“業石?”
李知涯心頭突地一跳――
其實他在穿越后的第一個月就了解到:這條時間線里的大明,之所以能逆天改命,并且直到現在都吊著口氣維持著虛假繁榮,靠的都是一百多年前所發現的奇特礦石――
業石。
這種神奇的礦石泛用性很廣,其各類加工衍生產品能夠用于許多行業。
可重要的資源自然全都處于朝廷掌控之下,平民百姓你上哪兒搞原礦石去?
算了,天塌下來也得先睡一覺。
再不閉眼,怕等不到三天,自己就先走一步了。
李知涯踩掉那雙能當板磚用的千層底,把自己像破麻袋一樣扔在吱呀作響的破板床上。
運河上漕船碾過的沉悶轟隆和汽笛的嘶鳴,此刻都成了催眠曲。
臨閉眼前,他腦子里最后一個清晰的畫面,不是曾禿子獰笑的刀疤臉,也不是老張頭篩糠的慫樣,而是――
昨天傍晚,二樓曬臺。
殘陽如血,潑在渾濁的運河上。
鑲銅鉚釘的鐵甲漕船像移動的堡壘,噴吐著黑煙。
甲板上,建州勞工佝僂著背,鏟著黑乎乎的礦渣,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蟻。
碼頭方向,煙塵滾滾,人聲嘈雜,活像一鍋煮沸的、加了過量胡椒面的雜碎湯。
而在那翻滾的煙塵邊緣,在運河對岸那片永遠喧囂混亂的碼頭上,幾個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時隱時現。
李知涯猛地睜開了眼……_c